第二日,趙昔微是在滿室橘香中醒來的。
一抬眼便望見桌上碧色琉璃果盤裡,裝滿了黃澄澄的橘子。
準確的說,是剝好的,撕去了白色橘絡,一瓣一瓣,整整齊齊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是哪個小丫頭這麼無聊!
一下子剝這麼多橘子,吃不完白白浪費!
她掀開被子,還未起身,簾外身影微動,李玄夜已疾步入內。
“醒了?”
“嗯……”趙昔微裹著被子,應了一聲。
他將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道:“恢複得還不錯,睡多了對身子也不好,不如現在起來洗漱?”
趙昔微的視線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穿了一身茶白色衣衫,明淨清爽,有如遠山之巔的皚皚細雪。衣袖鬆鬆挽起,露出半截線條流暢的小臂,看著倒不像是那個政務纏身的太子殿下,倒像是個閒賦在家的富貴皇子。
“好!”她彎唇一笑,才從被子裡出來,便落入他的懷裡。
“殿下,還是召宮女進來服侍吧……”趙昔微坐在床榻上,看他蹲在地上為自己穿鞋襪,腳尖收了一下,“你今天不忙嗎?”
往日這個時辰他不是在宮裡就是在書房,今天怎麼那麼得閒?
李玄夜一手捉住她腳腕,動作輕柔地將羅襪套了上去,道:“今日朝中沒什麼大事,餘下那些不痛不癢的折子,叫他們都遞去紫宸殿了。”
“哦……”趙昔微聽著就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有頭風和心痛的頑疾,政事一直都是李玄夜在處理。
她這一生病,李玄夜就把折子都推給皇帝,也不知道皇帝心裡會怎麼想。
……
穿戴完畢,銀寶端著熱水走了進來。
李玄夜接過她手中錦巾,浸水絞乾,伸手要替趙昔微擦臉。
當著丫鬟的麵,趙昔微下意識地就是一躲:“我自己來!”
李玄夜手臂抬了抬,不由分說就捧著她的臉,有理有據:“傷口還沒好,這幾日都由孤親自照顧!”
“唔……”熱熱的錦巾覆了下來,趙昔微的話語就悉數化為了含混不清的一個詞。
銀寶臉上一紅,忙垂了頭,不敢多看一眼。
心裡就歎了一口氣,以前近身伺候的都是錦繡,可這回小姐出事,錦繡也失蹤不見了……
雖說太子殿下已派了侍衛出去尋找,可這一夜過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找到……
越想心裡就越難受,她搖搖頭,視線忽然落在那盤橘子上。
忽然就又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道:“小姐,相爺還在門外等著呢,現在您醒了,奴婢去跟他說一聲?”
“他還沒走?”趙昔微驚愕抬頭。
“沒有。”銀寶搖搖頭,“從昨夜到現在,一直在殿外守著,奴婢拿了條披風給他也不肯要。”
趙昔微一愣:“他守在這裡做什麼?”
“想見您一麵呀!”銀寶歎了口氣:“您不肯見他,他就坐在那裡剝了一夜的橘子。”
說著就有些不忍心:“您要不讓他進來說句話吧?那麼一大筐新鮮的淮南橘,一個個的都仔細的剝了皮,去了絲……現在怕是都剝完了呢!”
橘子……
趙昔微按住李玄夜擦臉的手,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下來,疾步朝門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