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寄山瞳孔猛地一縮,手掌按在心口。
李玄夜冷眼相對,沒有半點憐憫。
空氣瞬間凍結。
趙昔微有些於心不忍,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道:“顧大夫正在為靈犀診脈呢,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又含笑看向柳寄山,柔聲勸道:“柳叔叔,您這一路也累了,為我診脈的事,不如等明兒再說,到時候我在東宮備下酒菜,為您接風洗塵,您看怎麼樣?”
柳寄山雖然古怪,但卻莫名給她一種可靠的感覺。
說來悲哀,她曾對生父趙子儀寄予了信任,可是父女之間,至始至終少了點什麼。
如今見了柳寄山,她才明白,缺少的是那種可靠的感覺。
在趙府,她需要時刻提醒自己,要成為一個得體的相府千金,事事以家族為首,才能得到趙府的認可。因為她知道,這些都得靠自己去爭取,父親能頂著壓力將她認下就已經是很不錯了,她不可能再要求他做什麼,也不想自己成為他的累贅。
事實上她做得很好,麵對一次次的危機,她都選擇以命相搏,於是才一步步得到了祖母的喜愛,在趙府立住了腳跟。
可是,倘若她做得不好呢?倘若她不敢去拚呢?
那她麵臨的將是什麼?
父親會像柳寄山這樣,冒著掉腦袋的罪名,替她出頭、為她撐腰嗎?
她不敢保證。
當然,她也不需要……
她不需要任何人為自己死,不想要任何人用生命來證明對她的愛。
所以她也不想看到柳寄山跟太子死磕第三個條件。
娘親的遺願固然重要,但是她好好過日子也很重要。
兩者不能全,那隻能選擇向前看了。
她相信,隻要她過得好,娘親一定也會開心的。
但,柳寄山顯然是個很固執的人——能選擇隱居山林的人,骨子裡都有著致命的孤僻和倔強。在這點上,柳寄山和沈玉清還真是如出一轍。
“阿微!”柳寄山皺了眉,肅然道:“這是你娘親托付於我的願望,我不能如此敷衍了事——”
相比太子殿下就好說話得多了。
趙昔微這麼扯著衣袖一勸,他就斂了殺機,安撫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
然後笑了笑,步下台階,走到了柳寄山麵前。
他雙手叉在腰上,緩步繞著柳寄山轉了一圈,笑道:“念在微兒喚你一聲叔叔的份上,孤今日便饒你這一次。”
“饒我一次?”柳寄山捏緊了拳頭。
這小子如此狂妄,如何能信他對阿微的好?
他站著一動不動,任由李玄夜審視著自己,冷聲道:“殿下連和草民過招的勇氣都沒有嗎?”
李玄夜笑了一聲:“孤身為一國儲君,為何要自降身份,與你一個江湖人士過招?”
柳寄山眉心一擰,聲音提高了些許:“那麼,若以後微兒遇到危險,殿下也自持身份,選擇回避嗎?”
“陸子山。”太子殿下喚了一聲,嗤笑道:“幾十歲的人了,還玩你死我活這一套,你幼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