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捧著臉,眼眶裡有淚光閃爍,可唇畔卻扯出了一抹笑意:“老天讓我得不到感情,或許這也是另一種公平……”
忍冬看見她這副脆弱的模樣,心裡暗暗著急。
頓時一咬牙,說道:“姑娘,您今年已經虛歲十九了,再拖一年就是二十……”
她握住顧玉辭的手,掏心掏肺地道:“不要怪奴婢說話直,現在陛下的詔書一下,便是沒有擺在明麵上,恐怕暗地裡整個長安也都傳開了。您可千萬彆傷春悲秋,您應該振作起來,趁熱打鐵,趕緊把自己的終身大事定下來……”
她跪在地上,仰臉望著顧玉辭,語重心長:“如今陛下身體也不好……奴婢說句掉腦袋的話,萬一龍體有個三長兩短,太子繼位,她就是皇後。到那時,您豈不是成了她手裡的糍粑,她要你圓就圓,要你扁就扁?古往今來,宮內的爭鬥是多麼殘忍,您也是知道的。況且有那封詔書在,您就算是沒有成為殿下的側妃,也不可能再與彆人談婚論嫁,您……您難道想要這麼無名無分的老死宮中?”
“那怎麼可能?”顧玉辭眯起眼眸,有冷光乍現,“堂堂國舅爺的嫡女,竟然淪落到老死宮中,這丟的可是皇帝的臉……”說到一半,忽然就有些底氣不足。
恍然記起,前朝就有個過這種例子的。
以現在太子對她的態度,真冷落她幾十年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想到這樣的結局,一陣寒氣就突然從腳底油然而生。
忍冬見她表情有所鬆動,便又道:“姑娘,您也是經曆過大起大落的,成王敗寇的道理,您難道還不懂?您要是不使出點手段來,遠的不說,單說她解除了禁足,第一個要針對的還不是您?”
又把聲音壓到最低,出謀劃策起來:“如此……這般,定能讓她徹底失寵……”
顧玉辭側耳傾聽了片刻,忽地挺直了腰身:“你這出的什麼餿主意?”
忍冬瞪大了眼睛:“姑娘,這主意雖然粗,可它卻是最好用的……”
“虧你想得出來!”顧玉辭皺起眉頭,滿臉不屑地駁斥了回去,“取勝的手段那麼多,何必要用這最下等的?”
忍冬抿著唇瓣,悶悶回道:“可您當初不也……”
當初設計太子殿下的時候,可沒見您選過最上等的計策啊……
“嗯?”顧玉辭臉色一沉,正想嗬斥幾句,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主仆二人對望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
這個時間點,還會有誰過來找她呢?
“顧小姐,殿下有令。”
來人在廊下停住腳步,語聲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但仍是叫房內兩人感到了一種黑夜散儘、曙光欲來的欣喜。
這麼晚了,太子有令,難道是……
顧玉辭對太子的冷酷,已經在心底形成刻骨的記憶了,所以喜悅才衝上來的一瞬,立即又被理智壓了下去。
她是想成為東宮的女主人,但她卻不是沉迷情愛的小姑娘,對於自身的處境,她有個很冷酷的認知。
真要召她侍奉,又怎麼會拖到現在?
真要對她有情,又怎麼會按下詔書?
甚至再冷酷一點的想,他要是真的有半點兒男女間的欲念,又怎麼會隨隨便便就派了個侍衛來傳話?
顧玉辭不是普通人家的大小姐,她從小出入宮廷是被家族當做後妃培養的,對於宮闈燕寢之事,多少都有些了解。
這半夜三更的,太子突然讓人傳話於她,根本就不可能是什麼風花雪月的好事。
多半是被那個女人氣到了,拿她當箭靶子呢!
不過——
轉念又一想,在這種時候他能想到她,起碼也說明在他心裡,她不是一點兒價值都沒有。
隻要還有一點價值,她就還有一點希望。
顧玉辭穿鞋的時候,忽然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什麼時候開始,她那不可一世的驕傲,竟然變得這麼不堪一擊了呢?
或許是那一杯酒開始,或許是從流落黔地開始。
或許是更早,在她跌落水池,被他救起的那一刻開始……
麵對包圍過來的侍衛和宮人,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他站在一旁,不以為然地說:大不了他負責就是了。
……
“殿下有令,今大魏上下,由天子及臣民皆禁止奢靡浪費,現顧氏暫居東宮,亦應以身作則……”
隔著門窗,侍衛一字一句通傳,在夜色中格外清透響亮,聽在顧玉辭耳朵裡,卻恰如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她跳動的心臟。
她用力掐住了手心,這才讓自己保持著表麵上的泰然。
她就知道,他不會有任何好消息給她!
可這還不算最尖銳的。
“即日起,禁錦衣華服、宴飲歌舞等,並禁遊玩享樂,若非殿下詔令,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她覺得這柄利刃,已經從心臟刺穿了出去,順著她的腹部而下,將她整個人撕扯得四分五裂。
是那個女人生氣了,他就想到了她,卻不是為了彆的,是為了哄那個女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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