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搖了搖頭:「你一直駐守邊地,京中事務生疏,也是情有可原。」嘴上這麼說,眉頭卻皺得更深了,「你大哥關押在裡間,也不知怎樣了……還有微姐兒……」她歎了口氣,「昨兒聽送飯的說,她病了?這孩子,身體想來就不大好,也不知這會子怎樣了?」
「微姐……」幾人齊齊抬頭,麵色晦暗,「那邊也沒有動靜嗎?」
趙三爺搖了搖頭。
老夫人心頭一陣揪痛,語氣壓抑著,依稀有了幾分哭腔:「平白無故的,怎麼就扯上了毒殺後妃的罪名呢!?微姐兒,她怎麼能是那樣的人?我看得出來,這孩子是個實心人,她連徐雲嬌的孩子都想要搭救,又怎麼會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呢?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罷!」
趙二爺有些遲疑:「可是……外頭都說,她早就想殺了……殺了裴娘娘……」
小裴氏見婆婆哭了,忙拿出手帕替她擦了臉:「微姐兒不是已經封了郡主嗎?陛下待她不薄,怎麼就……好端端的就殺人了呢?」
她的身
份如今最是尷尬,一邊是死去的姐姐,一邊是待罪的夫家,不論想著哪邊,她都是最沒有著落的。
一想,便越發心酸,「哇」地一下,竟乾嘔起來。
「怎麼了?」幾人忙護住她,順氣的順氣,拍胸的拍胸,還沒緩過來,那邊孫氏懷裡的兩個女兒醒了,迷迷糊糊中睜眼,頓時嚇得就哭了:「娘,爹……」又大哭起來。
一瞬間,暗室內亂成一鍋粥。
左右牢房的人聽聞動靜,紛紛從過道裡探頭看過來。
老夫人也顧不得眾人的眼光,隻忙著給小裴氏順氣,撫在她胸口的手都有些打顫:趙家本就與裴家不睦,現在又欠下裴才人這麼一條不明不白的人命,倘若小裴氏再出點什麼事,他們趙家,還有回天之力嗎?
又見小裴氏吐得臉色蒼白,老夫人忙叫人端水來喂:「兩天未進食了,好歹喝點水潤潤喉。」
可眼下不是飯點,這牢房內哪有現成的水?
還是趙三爺的拿出武將的麵子,向外麵牢房關著的人討了一盞冷水,等眾人手把手的遞過來,趙二爺忙雙手捧了,小心翼翼地喂給小裴氏。
好容易平複下來,老夫人強撐的理智也決堤了:「老二老三,你們快想想辦法!我們娘兒幾個關進這裡不打緊,我們當年跟著你父親,是吃過苦的,可你們媳婦,還有兩個姑娘家的,她們怕是熬不住啊!你們去找獄卒,求求他行個方便,就算是要銀子,也想辦法給了!」
眾人麵麵相覷,囚室內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
趙家雖出了父子兩門武將,卻是一直駐守邊境,在朝中實在是沒有人脈,唯一能指望的趙子儀,又被分開關押,根本就無法知道消息。
眼下唯一能求得上的人,隻有獄卒,可獄卒需要銀子打通,沒有銀子,一句話也不肯搭理的。
可這錢,哪裡來呢?
良久,趙二爺開口,有些艱難,他握著小裴氏的手,道:「香蘭,你……你貼身戴著的金如意……要不……」
「什麼?」小裴氏睜圓了眼睛,淚水幽幽打著轉,「這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了!是祖母臨終前送給我的……你……你竟然……」
老夫人望向了小裴氏,眉頭皺緊:「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人命關天,不打點著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不。」小裴氏性子是柔和,可卻並不軟弱,她紅了眼眶,跟婆婆理論:「這是整個趙家的事,要打點也是大家湊錢打點,怎麼就隻我一人打點?」
「阿蘭……」趙二爺試圖跟她講道理,「可你腹中的孩子等不得啊,為了你和孩子……」
「為了我和孩子?」小裴氏打斷他,「正是考慮到孩子,所以這金鎖我不能拿出來!趙家已經這樣了,倘若案子落下來,我們娘兒倆投靠誰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