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詔獄。
「聽說了沒,丞相府一家子,全都下大獄了!」
這裡關押的囚犯都算是有身份的,一聽這話,全都意識到了什麼,探頭往門外看。
「真沒想到……趙子儀也會有這麼一天。」
「可不是麼,當年他大權在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沒少折騰咱!」
「唔,飛鳥儘良弓藏,他官居高位,早料到會如此的。」
「哎喲你可閉嘴吧,你想死我可不想。」
……
因是重犯,趙家所有人都關押在了詔獄儘頭的一間暗室。
這暗室四壁皆為光滑的水磨石砌成,小窗有光漏下,幾縷光線落在室內,才依稀得見室內景象:
一張大通鋪的床,床邊,十餘人席地而坐。
趙府也算是體麵人家,如今就算到了牢房,規矩也是一點不亂的。
一大家子人,依次圍坐,而老夫人坐在正中央,她素衣木釵,發絲齊整,雙目微闔,似在養神。
抽噎聲斷斷續續的傳入耳中,她皺了皺眉,緩緩打開了眼睛。
是小裴氏在哭。
趙夫人便有了幾分不悅,喚道:「老二。」
趙二爺忙扯了一把小裴氏的袖子,應道:「兒子在。」
小裴氏止了哭聲,一手撫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老夫人歎了口氣:「她雙身子的人,怎麼受得了這個罪。你們哥兒幾個,去通融通融,看能不能……」
「母親。」趙三爺開口提醒,「……您忘了,此事牽涉了裴家,我們再為著二嫂去求情,豈不是……」
豈不是火上澆油?
老夫人的目光又掃向三夫人孫氏。
孫氏垂著頭,兩個女孩兒趴在她膝上,正迷迷糊糊地睡著。
她又去看兩個孫子:「明哥兒,遠哥兒,你們兩個呢?」
趙承明才打了勝仗、升了武職,不想卻蒙此大難,略有些消沉:「牢頭那邊說,五百兩買一個消息,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五百兩?一個消息?」趙二爺瞪大了眼睛,「這牢頭心也太黑了!咱們上上下下值錢的全被收走了,一個銅板也拿不出,怎麼拿得出五百兩啊!」
小裴氏「嗚咽」一聲,哭了起來:「那我這孩子怎麼辦?」她淚珠兒湧出,撲簌簌落在衣襟上,好不可憐,「二爺,我年紀大了,攏共就隻有這麼一胎,倘若有個三長兩短,這便是要了我的命哪……」
趙三爺瞧著心生難受:「母親!都怪兒子無能,不能解家中憂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