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翔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看了看在座的眾人,又把目光落回三位專家身上,苦笑著搖搖頭,伸手搓了搓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說道:“但是,咱們也得麵對現實不是?您幾位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些單位,一年的經費才多少?八百萬?彆說八百萬了,您就是把我們這些人賣了,也湊不夠這個數啊!”
他說著,伸出手指頭一個個點過去,“故宮博物館,一年經費多少?三百萬有沒有?文物局呢?市文物局呢?加起來有五百萬嗎?”他每點到一個單位,那個單位的負責人就羞愧地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翔說到激動處,猛地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說道:“八百萬!彆說八百萬了,三百萬都夠嗆啊!這要是上了拍賣會,那價格,嘖嘖,咱們在座的,誰家能把它請回家啊?哎,真是愁人呐!”
他長歎一口氣,眼珠滴溜溜一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也緩和下來,“要不,咱們換個思路?這幅《十詠圖》的價值,大家心裡都有數,不如這樣,由我們故宮博物院出麵,秦公牽線搭橋,咱們和這位藏家好好談談,看看能不能讓他發揚風格,捐給國家?”
王翔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默契回應,他們心照不宣地交換著眼神,每個人心裡都明白這其中的門道。誰會傻到白白把價值連城的寶貝捐獻出去呢?說到底,還不是要用些手段,軟硬兼施,逼得對方不得不「自願」捐獻。
到時候,一麵鮮紅的錦旗,一紙蓋著紅章的證書,再加上一點微不足道的獎金,就足以打發那些「愛國人士」了。當然,如果他們腦袋發熱,真的想借此機會登上新聞,成為萬眾矚目的「英雄」,那也不是不可以。
可要是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揣著明白裝糊塗,那也彆怪他們不客氣了!到時候,各種罪名、帽子,能扣的都給他扣上,再讓警察出麵,把法律條文一條條擺在他麵前,就不信他不乖乖就範!
隻是,東西到了最後,該落到誰的手裡呢?這可是個重要的問題。參與鑒定,為國家挽回了損失,這功勞簿上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名字,如果最終還能將寶物收入自己單位囊中,那更是錦上添花,功德圓滿了。這麼好的事,怎麼可能讓故宮博物館獨占鼇頭?他們那寶貝還少嗎?
“我個人認為這樣可以,”閆鳳芝一邊說著一邊微微點點頭,她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各位,最後停留在了王翔的臉上,“畢竟我們這些單位,財政撥款就那麼多,拿出這麼多錢確實困難。”她頓了頓,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這樣吧,我們市文局願意作為代表,去跟這人談談,當個開路先鋒,探探他的口氣。”
她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站在聚光燈下,麵對著無數的鏡頭,侃侃而談,將十詠圖的回歸說成是自己領導有方,最終使得國寶重歸於世,而她,也將成為拯救國寶的英雄,名垂青史。想到這裡,閆鳳芝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她似乎已經看到鮮花和掌聲在向她招手。
王翔聽完隨即不樂意了,他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眉頭緊鎖,心中暗想:這娘們把主意打到我們故宮博物館頭上了,她這是想搶功勞呢!
“小閆呀,這不對呀!”王翔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你們和我們博物館的性質不同,我們是博物館,是為大眾服務的,我們存放的東西以後都是要對外的,可以讓更多人看到老祖宗的魅力。”
“我們出麵更有說服力,你們一出麵,給人感覺事情就大了,萬一人家一害怕,拿著東西跑了呢?”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環顧四周,似乎在強調故宮博物館的權威性。
“再說了,十詠圖就是從故宮流出去的,理應由我們出麵負責追回!”王翔的聲音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閆鳳芝聽完,將頭發一甩,精致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她臉上的一臉不滿,“王主任,你不能這麼說吧?”她冷笑一聲,“哦,那照你這意思,從你們故宮流出去的就得是你們故宮的?那這十詠圖出現在京城,那當然應該由我們市文物局牽頭!”她把市文物局這幾個字咬得特彆重,仿佛在宣示著自己的地盤。
聽到閆鳳芝這麼說,王翔頓時火冒三丈,剛想開口反駁,坐在前麵的馬局嗬嗬一笑,打斷了他的話,“小閆啊,要是按照你的理論,我們還是國家文局呢,那是不是出現在國內地麵上的東西,都交到我們這裡呀?”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不是理由,你要記住,這些古董,不屬於我們個人、單位,是屬於國家的!”馬局的話看似是在勸說閆鳳芝,實際上卻暗藏玄機。
王翔聽到馬局這麼說,讚許的點點頭,“馬局說的對,這都是國家的,不是你我個人的!”他趁機附和馬局,希望他能壓一壓閆鳳芝的氣焰。
王翔剛說完,就聽馬局開口說道,“關鍵是這十詠圖的性質,它屬於國寶,像這種級彆的物件,我覺得我們有責任、義務出麵追回!麵對國寶的物件,我們的目的是先追回,之後在談論存放在哪裡!”
馬局的話看似公正,但實際上卻是在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馬局說完心裡微微一笑,暗自得意:我才不管你們存放在哪裡呢,我們必須先把功勞攥在手裡,至於放在哪裡,過後在研究,反正不會存放在我們單位,功勞是我們的,保護是你們的事,先把功勞握在手裡再說!
“馬局,您這”王翔扭頭看看馬局,瞬間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被馬局擺了一道,但此時此刻,他卻無力反駁。
“要是這麼說,我個人覺得,十詠圖屬於字畫。”美術館的李副館長推了推眼鏡,馬局的說法,給了他一個出麵的借口,“我個人覺得我們出麵最合適不過了,畢竟我們是美術館,師出有名。”他慢條斯理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自信,仿佛十詠圖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宋開元和耿昌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兩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玩味。他們又轉頭看了看徐老等人,隻見這些老專家們一個個麵色平靜,仿佛對眼前的爭執漠不關心。這副場景讓宋開元和耿昌忍不住在心裡冷笑,這些人還沒見到寶貝呢,就已經開始為了歸屬權爭得麵紅耳赤,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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