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妖妖突覺渾身難受。
這種從上到下,從裡到外被人安排好了的感覺,她十分不爽。
方才封聖完的愉悅心情,也像是在張口慶祝時不小心吞了隻蠅蟲,讓人惡心到了極點。
貳號沉吟片刻,忽然出聲:「很抱歉,我方才的話應該是重了......但道殿主讓我將這些話原封不動送給你,以上所言,他讓我說,都是他的指示......他說他要敲打一下你。」
饒妖妖恍惚之後,額角青筋狂跳。
我就說怎麼這麼紮心呢,原來這是道穹蒼在說話,貳號隻是個傳話筒!
摩挲著收好虛空結晶的空間戒指,饒妖妖還是難以忍氣吞聲,她一口銀牙差點咬碎壓著怒火從牙縫中艱難吐字。
「你替我謝謝他!包括禮物!」
貳號突然變小,變成了同饒妖妖一般高。
他就正對著饒妖妖,兩邊唇角往外、往上一提,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臉平靜道:「不客氣。」
這一刹,饒妖妖隻覺怒意衝霄,恨不得一劍劈碎這個該死的天機傀儡!
「這也是他讓你說的?」
「對。」
「那你為什麼要笑!!!」
「抱歉,讓你不開心了,但道殿主讓我變小,笑著說......哦,對了,「抱歉,讓你不開心了'這句,也是他讓我說的。」
......
罪一殿,空間薄弱處。
一聲「今請天鑒,敕劍成聖」,打斷了此地三人的對峙格局。
木子汐麵無血色的望著前方,她已經通過三人間的對話,了解了這三位的身份和關係。
薑布衣、暗部首座夜梟、閻王的天人五衰!
薑、夜之間,是平等合作關係,半聖勢力和聖神殿堂之間的那種關係。
夜、天之間,是生死追殺關係,夜梟就是被天人五衰趕鴨子似攆來這裡的。
天、薑之間,又似是朋友關係,反正天人五衰不讓薑布衣站夜梟那邊,夜梟又要讓薑布衣站她那邊,薑布衣本人則是兩邊都不想站,想要置身事外,但好像已經很難做到了。
「受寶哇,嗚嗚嗚......」
木子汐快哭了,隻有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無比想念徐小受。
就這種幾乎能擰成麻線團的破關係,在以前她都不用思考,徐小受說什麼她照做就行了。
反正稀裡糊塗的,最後收益最大的,總會是她和徐小受倆——這就是徐小受的能力!
但此時,木子汐不得不依靠自己一個人,將這關係捋清楚,因為這可能威脅到自身的生命安全。
木子汐感覺腦子快要亂成漿糊了。
但是,還好,自己變聰明了,就差一點表示還沒成為,她還能捋清楚一切。
「彆想了。」忽爾腦海裡一道清魅女聲響起。
「你醒了?」木子汐大喜,「快幫我捋一捋,我要順不過來了,你怎麼現在才出來?你明明早醒了!」
「好的,我幫你捋一捋。」那道大姐姐的聲音十分寵溺,像是完全不在乎木子汐以前是如何對她的:
「天人五衰知道你,她應該認出了你的身份,但方才看你的眼神停留不長,他並不在意你。」
「夜梟也認出了你,她看過你一陣......你完了,她想殺你,隻是不理解為什麼你現在和薑布衣在一起,怕說出來薑布衣徹底倒戈,轉向天人五
衰那一方。」
「至於薑布衣,放心,她不認識你,但很快,他應該就要認識了。」
木子汐眼前多了星星,小小一個腦袋,徹底亂成了一團漿糊,「你、你什麼意思?」
「我說,他們認出了你的身份。」
「不可能,我用的不是木小攻的臉,他們不可能認得我!」
木子汐急了。
「但你用的是木子汐的臉,他們或許一開始不知道你,隻覺眼熟,因為大家都隻在紙張、玉簡上看到你......但很快他們就會記起來,曾經在一個拜師大典上,聖奴二把手桑七葉收了一個徒弟,名叫木子汐。」
木子汐眼前一黑,差點倒下。
她從未想過,自己身份暴露的原因,會是因為桑老頭!
死老頭怎麼被聖神殿堂給關進去了,還能坑到自己?難怪徐小受不喜歡他......
「我該怎麼辦?」
「獻出神魔瞳,原地等死。」
「我不想死嗚鳴......徐小受肯定知道我在哪裡,他會來救我的!」
「他上次也來了,你上次也死過了。」
「你閉嘴!」
「我可以閉嘴,但你要明白,徐小受能救你一次,不能救你無限次,你總是抗拒我,終有一天,我們會一起死。」
「那我要怎麼辦......」
「接受我,不用靠徐小受,你也可以獨當一麵,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隻是不願意擁有我這樣的思維,其實你可以做到的,自己思考。」
木子汐沉默了。
她不喜歡思考,她也不想要接受。
她早已明白了淚汐兒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淚汐兒,可一旦融合了,那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你隻是不想麵對而已……」那個可惡的聲音又出現了,「今天還算事小,以後的事情,比今天的隻大不小。」
木子汐敏銳抓住了重點:「所以,你有辦法,你說了這是小事!」
淚汐兒沉默了,這個抓問題關鍵點的能力,像極了徐小受。
「你有辦法!」
「我確實有。」
「什麼辦法?」
「夜梟、薑布衣都是你的敵人,閻王收集淚家瞳,所以天人五衰也是你的敵人,但如果你學會思考,你就會知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天人五衰可以合作。」
「怎麼合作?」
「獻出神魔瞳,原地等死。」
「你就沒有靠譜點的辦法嗎?!」木子汐差點沒跳起來。
「有。」淚汐兒沉默一陣,道:「主動出擊,將他們三人都控住,通過空間薄弱處,衝出罪一殿,然後......獻出神魔瞳,原地等死。」
......
「薑布衣饒妖妖已然封聖,在她來之前,你還有機會,跟著我一同斬殺天人五衰。」
夜梟已經不惜字如金了。
她根本不理解薑布衣為何猶豫,為何在天人五衰的一個眼神之下,就想要退走。
他能退,北域普玄薑氏能退?
今日他薑布衣不助聖神殿堂,來日就是勾結閻王的罪名奉上。
北域普玄薑氏,必死無疑啊!
天人五衰同樣也還不曾放薑布衣離開。
與夜梟的無知不同,他完全拿捏住了薑布衣的把柄,知曉這半聖其實根本出不得手。
「你為何而來?」天人五衰問。
薑布衣瞥了夜梟一眼,神情無比凝重,也無比複雜,「本聖隻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
這是什麼該死
的破任務啊!
就為了五十枚虛空結晶,真的至於嗎,本聖為此,要跟衰敗之體再對上!
「什麼任務?」天人五衰是場內最不疾不徐的一位了。
「將她捉回真煌殿,兌換「免逐令'。」薑布衣遲疑著還是開口了,指著夜梟。
「你找到了真煌殿?」天人五衰驚訝,而後哂笑道,「需要多少虛空結晶?」
夜梟心頭一咯噔,感覺事情要不妙。
「五十......」
薑布衣才一出口,刷一下,一個空間戒指從空中劃過了優雅弧線飛來。
天人五衰譏笑出聲:「給你六十虛空結晶,你幫老夫拿下夜梟,多餘的,當做贈禮。」
薑布衣刷一下臉就紅了。
他感覺這是羞辱!
但是,五十枚虛空結晶,在倒計時要沒了的情況下,這就是保命的東西啊,不得不拿!
再要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得等什麼時候了。
逮虛空侍去殺?說著容易,他薑布衣現在就不能出手!
刷一下,薑布衣動身揚袖。
哪怕再羞恥人為五鬥米折腰,聖為五十虛空結晶低頭,薑布衣就要將那空間戒指拿來。
便這時。
「尬——」
伴隨一聲刺耳梟鳴,黑暗之中,夜梟強勢出手,率先一步將那空間戒指拿到了。
她不能讓薑布衣得手,這樣自己一個人麵對天人五衰,大概率撐不到饒妖妖的支援。
同一時間,三人身後也有了異動。
二薑布衣被嚇住了。
他不是因為夜梟出手,而是因為自己後邊那小臉慘白的禁忌人偶,身上突然湧現了世界之力和聖力,突然出擊。
這比夜梟還可怕!
薑布衣當即轉身,防備禁忌人偶,連空間戒指都不要了。
夜梟同樣被這個小姑娘驚到。
她的確認識木子汐,但在這種局中,一個小女娃能起到什麼作用?
鬼曾想,這個小女娃,擁有聖力!
無聲無息間,兩大巔峰太虛外加一位半聖,同時注意到了地上不知何時盛開的......黑白彼岸花!
「這......」夜梟瞳孔一顫,她認識這彼岸花!
可還不及多思,她手中的空間戒指突然嘭一聲炸開。
一頭有彌天之巨、完全由衰敗之氣構築而成的「災難之主」拔空而出。
在夜梟驚愕之際,這龐然大物化作純粹的衰敗之氣,粗暴的從她口鼻之中瘋狂注入。
「呃啊啊——」
薑布衣聽得心都在顫抖了。
此刻他兩隻眼睛已完全不夠用。
聖念裡看到的畫麵,是天人五衰用空間戒指陰了夜梟手。
他扭頭後雙目所見,卻是那跟了自己一路的禁忌人偶,雙眸化作了傳說中的......神魔瞳!
並且,她開口說了人話。
「魔極!」
木子汐率先控住了對自己有威脅的近在眼前的薑布衣,見夜梟同時中招,心頭一喜,忙轉向天人五衰。
隻要控下這位,自己就能從空間薄弱處,逃離罪一殿。
「神......」
可話還沒出口,她便遠遠見著杵在另一邊的橙色麵具人猛的轉過了頭來。
麵具之下,其右眼之中,灰色的三花翻轉,高速飛旋,最後全部彙入到瞳孔之中。
天人五衰的出眼速度,比木子汐的神魔瞳還要快上一分!
「三厭瞳目,轉意孔......」
這一刻,木子汐的思維真如那傀儡人偶一般,全都慢了。
黑暗的罪一殿中,天人五衰高高揚起了雙手。
這一刻,他的左眼中都多了笑意。
這一刻,黑夜和灰霧,成了場中其餘三人眼中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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