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水雲間不遠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超市,田珊珊買了她喜歡吃的菜,我買了水果和牛奶,買了單出了超市。
夜色已起,晚風生涼。
田珊珊提著購物袋挽著我的手,一步步朝小區走去。
“女人,你有心事啊!?”她側目看我。
“……”我不說話,瞥了她一眼,搖頭,歎息。
我的心事,沒有受過情傷的人,怎麼會懂?
我看著自己的影子,黑黑一團,在青石地板上遊移。身後多了一個影子,我定住了。一個衣衫單薄襤褸的四十上下男子頭發蓬亂如草地站在不遠處。
“哦哦哦,就是他,就是那個瘋子搶走了我的購物袋!”田珊珊鬆開我的手搶步上前,“你乾嘛搶我的東西?”
那男人在夜色裡露出一雙淒惶烏黑的眼睛,一雙破爛汙臟的球鞋露出兩隻臟兮兮的腳趾來。他盯著我手上的水果和牛奶,欲言又止。
“珊珊。”我叫住田珊珊,舉著手裡的購物袋,望向那個乞丐,“你想要這個?”
那男人點頭如搗蒜,目露喜色。
我把手上的水果和牛奶一股腦兒遞給他。
“哎,你也太好心了吧!你乾嘛理那個瘋子?”田珊珊急切切地看著那男人接過購物袋,風一樣跑掉了。
“說不定人家隻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出門在外都不容易。”我將手揣進口袋,穿過綠化帶,朝水雲間的大門走去。
等電梯之時,邵瞳扶著厲塵揚踉踉蹌蹌走了過來,“等等等等,萬寧,快來幫我一把。他喝醉了。”
厲塵揚靠在邵瞳身上,哼哼唧唧不知在唱著什麼歌。他揚起手,咯咯笑起來,醉態十足。我忙上前,扶住那人的胳膊,“怎麼喝那麼多酒?”
“萬寧小寶貝,我唱首歌給你聽好不好?南方的冬天有點兒冷,我在你的家門前,抽一支孤獨的煙……你眼角的淚水有點兒鹹……我有點兒想念……你的臉……無論時光怎麼變遷……萬寧、萬寧,我想聽你再喊我一聲老公,快喊我……”
我一把鬆開他,臉綠成了韭菜。
田珊珊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帥氣十足卻爛醉如泥的厲塵揚。
邵瞳尷尬一笑,“老大,你真的喝醉了。”邵先生一把抱住醉醺醺的厲塵揚,“萬寧,等下我把他送上樓,麻煩你照顧一下他好嗎?他吐了一車都是,我得去洗車了!拜托拜托了!”
我呆呆地站著,時光流轉,幽涼夜色裡,那穿著藍白色相間校服的少年,倚在我家樓門前頹喪地抽著苦悶的煙,哼著那調不成調的歌……
電梯停在8樓。門開了,我依然呆立著,陷在那荒涼的記憶裡。“萬寧……”田珊珊碰了碰我,見我毫無反應,便出了電梯。厲塵揚卻拉著我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他的臉滾燙滾燙。我的手冰冷冰冷。
“萬寧小寶貝……你的手好冰啊?”他醉眼朦朧地叫著。
真的是,醜態百出啊!
我的臉由綠轉紅由紅變作青色,像燒敗了的瓷!他喝醉了,我不跟他計較。換作平時,這廝早讓我給缷作八大塊了。
“癡線!”我看了他一眼,冷著臉走了出來。
邵瞳費力地將他拖出了電梯,像拖一袋破了的沙袋。
“萬大小姐,你幫幫我啦!”邵瞳苦苦哀求,“你彆這麼冷血啊!他喝成這樣,又是為了誰啊?老子從沒見過他這樣!”
我走過去,半個身子支撐住他沉重的身體,一手攙住他的手臂,望著邵瞳,輕聲道“你去開門!”從衣袋裡掏出鑰匙扔給那看好戲的田珊珊,指了指808。田珊接住鑰匙,笑得花枝亂顫。
邵瞳快步跑到809門邊,和田珊珊一道,開了門。我們兩個費力將他抬進屋子裡。
“這邊……小心啊!”邵瞳推開臥房的門,小心翼翼地將那醉得半死的厲塵揚抬了進去,扔在那張闊大無邊的大床上。
邵瞳喘著粗氣,進了洗浴室,拿了條雪白的濕毛巾出來。“麻煩你給他收拾收拾,啊呀呀,臭死人了!我得走了。”邵瞳嫌棄不已,把毛巾扔給我,指指一扇白色的門,“衣帽間在那邊……”
邵瞳倚門而笑,朝我揮了揮手,那家夥笑得如此雞賊。
厲塵揚趴在床上,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哼著那首歌,歌聲不動人,旋律卻很優美。
我抓住他亂動的手,用那雪白溫熱的毛巾擦拭著他醉得通紅的臉,“你怎麼會唱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