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一怔,旋即失笑。
“不想走,便不走了。”
她靠在男人的懷裡,貪婪地汲取著那溫暖,如行將餓死之人,在冬夜望見了散發著飯香味的破曉曙光。
她閉上眼睛,睫翼輕輕地顫動著,聞到了男人骨頭縫隙裡蔓延出來的血腥味。
藏在左側胸膛的心臟,跟著對方的血腥味,急促地跳著。
她知道。
為了能夠陪在她的身邊,他會在不為人知的背後,付諸泣血之苦。
她能做的不是質問,不是心疼,而是遏製住所有的情緒,隻餘下心安理得的一種欣喜。
而這,正是夜墨寒最希望看到的。
夜墨寒俯首,輕吻在她濕潤的眼梢。
“我這不是來了。”
“不難受了,好不好?”
他哄小孩般安慰,早就一眼看穿她被大山壓在內心的感情。
“好。”
楚月抬眸,咧著嘴笑,雙手環繞住了對方的脖頸,半闔著眼眸,堵住了男人的唇。
月色淡淡。
夜如墨。
室內漆黑黑的深色,肉眼看不清晰的長空彌漫著比花還要好聞的酒香味。
院外,因得到薑君大人的垂愛眷顧和氣力照拂,火色廢墟裡,生長出了根部開始互相交纏的風鈴花。
“爹,是風鈴花。”
花清清摘掉這風鈴花,一路小跑找到父親的房間推門而入。
幽幽深深的屋子裡,花滿山坐在椅前佝僂著背部。
忽明忽暗的燭火搖曳,時而照在花滿山的身上,花清清便看見父親兩鬢白如霜雪,皮膚垮得很明顯,一日之間仿佛蒼老了幾十歲。
他這一生,曆經三回,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
第三回,還要親眼目睹自己生養的孩子,拿著利刃刺向自己的心臟。
“清清啊,古人常談,人死如燈滅,為何人間百態,萬家燈火,偏偏獨滅我花家的燈?”
花滿山闔上了眼眸,依舊有珠圓的淚珠從縫裡流出。
“花辭玉和藍雪姬,埋葬進,花家祖墳的千墓園吧。”
父母之愛子,溺如深海。
“好。”花清清點頭,把摘下來的風鈴花藏下。
“花家變故太大,隻怕日後連錢家都比不過了。”花滿山說:“日後,你跟著葉姑娘,凡事以葉姑娘為先,遇事不決的時候,多問問葉姑娘的想法,沒落的世家,想要崛起,絕非一朝一夕,而是朝朝夕夕。”
“花家崛起之路,已是登天之難,而跟在葉姑娘身邊,你會麵對許多無妄之災,你的前方是更可怕的龍潭虎穴。”
“葉姑娘乃人中龍鳳,絕非一般人,走的也不是尋常路。”
“你且看她從九萬年前開始,可有哪一日是輕鬆自在的?”
“清清,你是為父膝下唯一的孩子,花家的路,你的路,便由你來選。”
“若是累的,不妨歇一歇,人生在世,功名利祿都是虛妄,同行之人至關重要。”
花滿山背對著女兒,耷拉著頭,說話時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