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中出來的時候,紅衣女人已然恢複了往常雍容華貴的儀容姿態。
隻是眉宇之間有些愁緒,她招手喚來不遠處等階最高的宮廷侍者,語氣淒然道,“太守大人......逝了......”
一邊說著,一邊就流下淚來,隻是看著四周一眾跪倒在地泣不成聲的宮廷侍者,這才強打起精神來道,“都起來吧,夫君在世時於諸位多有恩賜,如今他走了,還請忠於夫君忠於洛家的諸位齊心打理好他的後事,切不可讓宮廷內外彆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才好,”她麵容哀戚的低頭與等階最高的宮廷侍者對視,“雲兒以監察之職,已經去城外招離城守備軍入城維護宮廷內外治安,在雲兒帶兵入城之前,曹大侍長可要守好內廷,不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任何岔子......”
被稱作曹大侍長的宮廷侍者隻是與紅衣女人對視了一個刹那,便一個激靈重新跪倒下去高呼道,“曹士清謹遵夫人旨令,這就命人封鎖內廷各處門廊,沒有夫人的旨令不會有任何人可以隨意進出......”
“好,”紅衣女人哀傷之餘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道,“曹大侍長對兩代太守大人的忠心,我會詳細告知雲兒,想來他也會感激曹大侍長此刻的忠義擔當......”
“小人自小侍候於太守府宮之內,這都是小人應做的本分事,夫人與公......與主上儘可以去處理大事,府宮內廷絕無可能出任何岔子,”那宮廷侍者中的領頭人將頭死死抵在冰冷的石板地麵上,沒有絲毫動搖。
“好,”紅衣女人這一次在好字之上刻意加重了幾分力道,然後也不理會跪拜在地的眾人,轉身上了幾個精壯漢子抬起的轎子,往太守府宮外的方向小跑著離去。
等到這一處宮殿之外再沒有任何人的聲音,那宮廷侍者中的領頭人才稍稍抬了抬頭,就那麼低著頭掃視一下周邊無人,緩緩抬起頭,確認四周確實無人之後才緩緩起身,往府宮外的方向看了看,又沉默著回頭看了看那座被關上了門的大殿,好一陣思索後衝四下裡仍舊跪著的一眾宮廷侍者道,“都起來吧。”
一眾宮廷侍者這才敢站起身來,隻是沒有誰敢抬頭直視這位曹大侍長。
曹大侍長掃視四周,又是一陣沉默才伸手指了指其中兩個宮廷侍衛道,“曹滿、曹富,你們兩個去內廷四處門廊走一趟,讓所有大門通通關上,將今日不當值的宮廷侍衛也都喊起來,持刀披甲守在門外,沒有夫人、主上或者本大侍長的命令,就算是前廷的高大侍長也不許入內!”
兩個宮廷侍衛深深的彎腰行禮稱是,然後轉身就跑,尤其是那個叫做曹滿的看起來年輕些的,更是疾奔而去,無聲無息卻速度驚人。
曹大侍長看著兩人遠去之後,才再次開口對在場的其它宮廷侍者道,“從現在起,在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得離開這座大殿半步,就當太守大人仍舊在此修養一般,但不得輪值,太守大人已逝的消息也不可以對任何人說起,否則一律杖斃,聽清楚了麼?!”
“聽清楚了!”一眾宮廷侍者連忙又再跪下。
曹大侍長揮手讓一眾宮廷侍者進入那座宮殿之後,自己則走到那殿前台階處坐下,一邊敲著自己發酸發脹的雙腿,一邊看著遠處府宮之外的方向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卻說那紅衣女人一路出了府宮,早已有一隊百人的宮廷護衛騎馬列隊等候在這裡,雙方也沒有什麼交流,那百人騎兵便護衛著轎子前進。
今日的離城大街之上少有行人,無聲的壓力已經籠罩這座城市上空數日之久,百姓們一個個關門閉戶謹守不出,街道就顯得過於清冷乾淨。
這一隊百人騎兵的隊伍行走其間,馬蹄踩踏在石板之上的聲響異常響亮,給本就肅殺的城市又增添了三分鐵血氣氛。
寒風淩厲,天陰無雪。
百人騎兵隊一路直行來到距離太守府宮並不很遠的一處巷子,這一處巷子較為寬敞,巷子兩側是一個又一個高大的門廊院落,貴氣逼人。
此刻的巷子卻顯得擁擠,因為早已有一隊隊離城守備軍的士卒堆擠其中,將一整個巷子裡裡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騎兵減速,從守備軍讓出的通道裡一路深入巷子,最終停在最深處的一座看起來並不過分富貴出奇的門廳前,轎子落地,紅衣女人彎腰走出轎子。
她看一眼四周士卒之後,衝不遠處等候在此騎在一匹純黑戰馬之上的洛雲招了招手,後者才反應過來,連忙翻身下馬來到紅衣女人麵前,陪著她一起去敲那院子的大門。
隻輕輕敲了三下,大門便從裡麵打開,開門的老漢從門縫裡往外瞅了一眼,便一言不發的將大門打開,任由為首的一對母子帶了身後十數名士卒打扮的人闖入府中。
紅衣女人一行一路深入內院,沒有遇到任何人任何形式的阻攔,極其順利的便在身後一名宮廷侍者無聲的指引下來到一處小院,推開院門,就見一個白須白發的老人,一身縞素,正端坐與正廳前的石階之上,滿麵怒容的盯著紅衣女子身側的洛雲看。
本就有些心神不寧的洛雲一見那老人怒目看來,哪裡還敢與之對視,連忙低下頭,甚至有意無意的往紅衣女人背後躲了躲,一言不敢發。
紅衣女人微微皺眉,然後一笑看向對麵的老人道,“郡丞大人,我家夫君還沒有死,你就穿成這樣,可是要詛咒我家夫君早死?”
那一身縞素的老人正是離郡郡丞公孫錯,隻見老人緩緩起身道,“夫人何以知道我這身衣服是為太守大人而穿?不過是為了一個讓我老頭子心生敬意的年輕故人而穿罷了,”他指了指院子一角一副普通鬆木製成的棺材道,“我還為他備了一副棺材,當然,若是最後輪不到老朽替他收屍,那這副棺材也可以用來裝老朽的屍身,不算浪費!”
紅衣女人笑容不變,“郡丞大人哪裡的話,您老身子骨還健朗的很,哪裡需要這種東西,倒是您老那位年輕的故人,既然人家自有兒孫,也確實輪不到您老替他收屍。”
老人冷笑一聲再次看向紅衣女人身後的洛雲厲聲道,“二公子今日來老朽府上,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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