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箸夾菜,又為桌上的酒杯注進美酒,一股澹香撲鼻而來。
淺嘗一口,紀千千一對美目立時明亮起來,令她更是嬌豔欲滴,她有點自言自語般道:“第一樓的雪澗香,果然還勝過仙泉酒,這或許已經算得上當世第一美酒哩!”
她說完,看向任意道:“大哥你覺得呢?”
任意淡淡道:“尚可!”
紀千千盈盈淺笑道:“難道大哥還喝過比這更好的?”
任意笑道:“日後你也能嘗到。”
紀千千目光落在他臉上,似是若無其事地道:“大哥越是這般說,千千越對大哥家中好奇,那裡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那裡到底又在哪呢?”
任意搖頭道:“很難說清。”
紀千千輕籲一口香氣道:“那千千就不再問了,吃菜,喝酒!”
此時的二樓內因天君到來,早已無人,但就在這時,樓道忽起足音……
紀千千好奇的看了過去,隻見一個生得方臉大耳,結實粗壯,相貌堂堂的男子走了上來;他一身勁裝,背負長刀,雙目內斂精光,走來雖沒有作態,卻總給人暗含某種充滿驚人力量的奇異感覺。
來人在他們丈許間停下,既不逾越,也不失禮數,在他剛要說話之時,忽然卻愣住了。
這是劉裕第一次見著紀千千,縱然他定力遠高於常人,可見著這位久聞其名,不見其貌的‘秦淮第一才女’時,也被她天然秀麗的容顏,曼妙無限的身段,風情萬種的神態,所迷醉。
逼人而來的秀氣與風韻,直令他差點神魂顛倒。
紀千千不予怪罪,淺笑道:“你是來找大哥的?”
劉裕驚醒,連忙以漢禮行之:“劉裕見過天君,見過千千小姐。”
任意道:“你找我?”
劉裕定了定心神,隨後道:“冒昧打擾,望天君贖罪。
“說事。”
劉裕輕吐一口長氣,繼而道:“敢問君上,君上可是有意阻止南北間的戰事?”
任意似是重新認識他一般,重新打量起他來……雙目精光閃動,逐而問道:“這話是你想問我,還是謝玄的傳訊?”
劉裕沉聲道:“與玄帥無關,不過是劉裕一時之惑,見得君上在第一樓,便忍不住冒昧來訪。”
任意忽然笑道:“看來你有北伐之念!”
劉裕微微一怔,他沒想到自己心中所想,被任意一語道破。
如今晉室已亡,南漢不該如此無誌,收複中原該是南漢接下來該做的事,他早有對謝玄進言北伐的打算,可當他得知邊荒的變化後,又不得不顧忌這片‘世外靜土’之地。
任意看著眼前這位初見‘雄心壯誌’的宋武帝,緩緩道:“荒城乃世外之地,並不理會天下紛爭,隻要戰亂不打進城來,縱然你們在東門外殺的天昏地暗,我也不與理會。”
劉裕恭敬的一禮道:“多謝君上解惑,如此,劉裕不敢再多打擾了。”
見他就要轉身,任意叫住道:“我有話要你帶給謝玄。”
劉裕重新站定道:“君上請言。”
任意忽地一歎,道:“告訴謝玄,他隻有五年好活了,而謝安也活不過三年時間,叫他好好安排南方政務吧。”
聽聞這話,劉裕不禁渾身一顫道:“君上你是要……”
任意打斷道:“我隻是以命相理數推算罷了,信與不信,皆看他叔侄自己。”
命相理數推算?
劉裕臉上先是露出荒唐之色,隨即又現凝重。
他沒再多言,行一禮,轉身離去。
足音漸輕,緩緩消失,見著人已離開,紀千千忍不住道:“大哥,你說乾爹他……他……”
任意道:“他已六十有餘,活到現在,沒什麼好傷心的。”
“嗯!”
見著她玉顏略帶憂傷,再無嬌嗔喜色,任意無奈道:“咱也回去吧。”
兩人同時起身,一旁吃得滿嘴流油的小詩連忙拿出絹帕擦拭小嘴,再抓起桌上鬨騰的貂兒,迅速跟上。
街道上,紀千千暗自傷神,而任意也沒有安慰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