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什刹海,內城為數不多的林地,早晨小鳥嘰嘰喳喳,房頂和院裡都是覓食的鳥,吵死了。
抬頭看看天色,太陽剛到窗棱,不過是卯時,早著呢。
王寶八爪似得抱身上,迷迷糊糊道,“不想起床啊,吵死了。”
陸天明又被說瞌睡了,抱著後背閉目適應一下吵鬨聲。
年輕人還是能睡著,直到院內響起一個婢女的聲音,“小姐,老爺拜訪陸大人。”
王寶麻溜起身穿衣下地,奇快的速度梳頭戴首飾,到外間開門。
一步跨出門檻,王寶臉色大囧,忘了叫另一個,但王樸已負手站在院中對她微笑。
“爹,您回來了。”
“嗯,再不回來女兒就跑了。”
“看您說的,您稍等一會…還是進屋等?”
“你是女主人,不該你說了算嗎?”
王寶扭頭看到東邊柴房挺乾淨,對婢女一揮手,“去叫一桌飯,叫一壺茶,請爹爹到棚子乘涼。”
王樸沒有反對,且看向女兒的眼神充滿鼓勵,王寶等婢女擦乾淨桌椅才返回屋內。
陸天明已經起來了,迷迷糊糊還在努力清醒,王寶飛奔入懷,臉色紅潤,“郎君,爹爹來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哎呀,你討厭嘛。”
陸天明一個哆嗦,徹底清醒了,“好了好了,美人應該梳個盤頭,怎麼還披著頭發?”
王寶突然醒悟過來,立刻重新梳頭,陸天明笑著起身先洗把臉。
調整情緒,準備演戲,王寶已梳完頭等他,點點頭表示誇讚,“美人就是漂亮,清新脫俗,如玉無瑕。”
王寶突然從撒嬌變為端莊,微微欠身,一字一句道,“感謝郎君美意,與父親飲酒,不宜豪飲。”
陸天明看得吃驚不已,人還真是天賦,有些人就是狐狸精,不用教,也不會膩,菁菁永遠沒人家這變換心態的能力。
王樸一身絲綢勁裝,看起來不倫不類,又十分符合他的身份,陸天明到身邊拱拱手,“晚輩失禮了,明日送五萬兩到府,感謝前輩抬舉。”
王寶立刻跟著奉茶,“爹爹,您喝茶。”
王樸笑著點點頭,妾室也就這點禮節。
兩人對坐,王寶儀態賢淑為兩人斟酒,王樸看得哈哈一笑,“女兒也嫁人了,好賴是如她所願,張家小姐肯定不會虧待。”
“您放心,晚輩很喜歡寶寶。”
兩人喝了一杯,王樸再次點頭,“那就好,寶寶去屋裡歇著吧,我與天明說說話。”
等女兒一走,王樸立刻自然了,捋捋袖子叉開腿坐舒服點,“天明,咱們是一家人了,有些事得交代清楚,家裡與撫寧侯沒關係,天啟二年東林正盛的時候,都督府一次閒談與撫寧侯結親,酒醒時後悔不迭,這才拖著不想嫁,誰知道他吃裡扒外。”
陸天明無所謂笑笑,“不知寶寶母親是…”
“夫人早已過世,京營千戶之女,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天明無需在意。”
“聽聞前輩武藝高強,善騎射,京營這樣的人可不多。”
“老夫是大同人,曾祖輩與麻家是親戚,沾麻家的光拜門國公府,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他答非所問,陸天明一時沒明白他想表達什麼,“那前輩的武藝從哪學來的?”
“京衛武學啊,上代西寧侯麾下做帶刀侍衛三年,若論武藝,還是禁衛的兄弟強,窮文富武,也隻有禁衛的將門子弟有條件學武藝。”
“原來如此,前輩一定很刻苦。”
“那是因為老夫出身不高不低,與天明一樣,家道中落,隻能靠自己。”
“沒錯,咱們惺惺相惜,隻能靠自己,敬前輩。”
王樸喝一杯舔舔嘴唇,突然附身賊兮兮道,“學武藝隻是基礎,京營荒廢許久,皇命到薊鎮輪值,說實話,老夫當時壓力不大,環視一圈全是棒槌,稍微有點帶兵能力,上官就能看在眼裡。”
“哈哈,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晚輩深知其意。”
王樸眼神一亮,拿酒主動倒一杯,“天明此言茅塞頓開,沒錯,就是這回事,家裡是將門,深知無兵不歡的道理,將門不領兵,遲早是個棒槌,尤其朝事艱難的時候,看朝堂根本沒用,帶好自己的兵,肯定有出頭機會。”
陸天明怔怔與他碰一杯,“無兵不歡?晚輩還是第一次聽這個道理。”
“這是泥腿子的說法,其實就是亂世兵權的道理,將門嘛,兵始終是一切。”
“哦?槍杆子裡出政權,前輩悟得大道。”
王樸兩眼一瞪,急切搖手,“可不能胡說,天明小心被人彈劾,領兵是為了立府,為了光耀門楣,出政權是謀逆。”
陸天明淡淡一笑,給他倒了一杯,“晚輩明白了,雁過留聲嘛,誰也不想庸庸碌碌一輩子,寶寶說前輩想去剿匪,晚輩覺得暫時沒什麼機會,剿匪若需要出動京營僅存的人馬,除非流賊進入北直隸。”
“是這個道理,剿匪是不得已選擇,老夫更想回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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