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滿意道:“卿此去會同巡鹽衙門及運司,務必親至現場,細細盤查。”語氣中竟帶著興奮,同時分不清的緊張,“莫怕,卿為朝廷大臣,受吏部、都察院提名,內閣認可票擬,朕禦批照準,受了朝廷上下囑托的,誰敢壞法?朝廷自有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
夏言聞言趕忙深深鞠躬道:“臣此次前去,必儘心儘力辦差,革除弊情,以報皇恩。”
聽到夏言這般說話,朱厚照內心更是開心。於是撫掌道:“善哉!卿此去果能興鹽法、順鹽務,朕無憂也。”接著趁熱打鐵說道:“卿回去寫個題本上來。”
夏言聞言道:“臣遵旨,臣回去便寫個題本,以使上聞。”
朱厚照點點頭說道:“卿免勞辛苦,且好好辦事。天下難處之事,朕一人何能捋順?還不是依仗諸位大臣?卿之題本,朕令多官會議,內閣票擬,必為卿支撐,請且放心。”
夏言聞言連忙謝恩,告退。
朱厚照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道:“天下事,有難易乎?”
待夏言走後,朱厚照令司禮監宣武定侯郭勳至平台,郭勳見了皇帝行禮叩拜完畢後,朱厚照向郭勳問道:“此次清理鹽務,梳理鹽法,非文官所能製,錦衣衛能介入嗎?”
如今畢竟不同以前,錦衣衛權勢也不同以往了。
郭勳聞言心中知道皇帝的打算道:“陛下主張,臣無所不從。”
朱厚照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鹽法積弊,也不是一朝一夕才成了今日之狀。但是無壯士斷腕之魄力,無法剜出這個毒瘡。”
郭勳見皇帝不表態於是道:“是,臣認為錦衣衛介入,不是不可,而是這鹽務之弊,乃內外互相勾結牽連所致,不若仿關隘緊要處設衛所之例,在運鹽關隘之處,設錦衣衛百戶,使監督鹽法。”
朱厚照聞言問道:“若錦衣衛也勾連呢?”
郭勳道:“錦衣衛乃天下親軍,若違反朝廷製令,天子可命錦衣衛堂上官依照軍法處置,省去許多麻煩。”
“屁!”朱厚照內心中不屑地哼了一聲,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似乎對這個說法不以為然。“如果他們真的害怕法律,就不會給我帶來這麼多煩心事。”他心中暗暗思忖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疲憊。同時心中仔細分析著郭勳的建議,仍是覺著不妥,於是道:“不可,錦衣衛若乾涉鹽務,勾連甚廣,恐非堂上官所能製,屆時非是剜出毒瘡,而是要自斷一臂。”
郭勳聞言道:“陛下聖明。隻是不這般,恐一二十年之後又會複發。”
朱厚照聞言怎麼會不知道他的算盤,如果錦衣衛介入,不是一二十年複發了,而是爛完都沒辦法查。朱厚照可不指望他們能有多清廉。於是冷哼一聲道:“養肥的家畜,喂肥了,再宰殺不遲也。”
郭勳頓覺汗毛直立,覺著這麼熱的天,感覺冷嗖嗖的。
朱厚照又說道:“錦衣衛此番介入,也務必了解記錄清楚,鹽場每年所產幾何?何以年年遞減?差額多少?待夏言查清後,還要記著涉案人員幾個?有無漏網之魚。”
郭勳拱手行禮道:“臣一定交代清楚,查明實況,如實奏聞。”
朱厚照道:“要先查明鹽場每年所產實數。”
郭勳道:“是。臣原先對鹽法有所聞,自太祖高皇帝設鹽法以來,自太宗後,運司運鹽,所到之處沿途,屢有抽成等項。此處抽,彆處抽,抽了官鹽變成了私鹽,官鹽被那移去的,便會不足。”
朱厚聞言不解問道:“如何叫做抽成?”
郭勳見皇帝真不知其中關節便答道:“鹽場每年所產食鹽皆有定數,運司轉運,沿途衙門因公費不足,便設法扣鹽,因有規矩,此站所抽幾分幾厘,其他站所抽幾分幾厘,用於充公費,但總下來不得超過三成,故而叫做抽成。”
朱厚照完全被刷新了三觀,同時又覺得腦袋疼,又不敢相信,惡狠狠地問道:“如此說來,早就有了?”
郭勳見皇帝麵色不善,心中頗為緊張,答道:“是。”
朱厚照聞言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沒有人報?”
郭勳聞言心中暗道:這事怎麼會有人報?幾大家沒膽子請買食鹽或鹽引,隻能出此下策。郭勳認為這是下策,因為早晚會東窗事發,到時候牽連下去,又是血雨腥風。
郭勳見皇帝已然失了態,忙安慰道:“陛下不必為此上火,運司如何敢報?衛所、漕運哪個不是厲害衙門?恐不得已而行之。”
朱厚照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說道:“看來是法紀不明,人心玩愒,才有此事。這鹽法,還要各場逐一清查,查了一場、再查一場才行。”
郭勳趕忙道:“陛下放寬心,錦衣衛也一定仔細地查。”
朱厚照身體向後靠在椅子上,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遼東、宣府、大同、寧夏、甘州、肅州等地,為國朝重地,自今年初屢有邊情,好在陝西有楊一清坐鎮,遼東、宣府、大同有郤永巡邊總不至於出了亂,朕想著國庫不足,內帑也不足,清理鹽務,緩解邊情,看來非一朝一夕不能解。”
郭勳道:“萬歲不必心急,飯總要一口一口吃。”
朱厚照生氣道:“朝廷養兵本有糧餉,做了官也有俸祿,如今這般情況,要他們還有何用?”
郭勳道:“陛下,許多事一不好下手,二派誰都查不出什麼,這本就是無可奈何之事。”
朱厚照發現不認命不行,但是心中又不免不甘心,最後糾結道:“朕不日明發禦旨,卿擇錦衣衛能乾之人,協助查案。”
朱厚照壓根就不會同意郭勳的建議,哪怕郭旭挑出來這麼一件弊情刺激朱厚照,朱厚照也沒有同意,開什麼玩笑,如果錦衣衛和鹽綁定在一起,自己這個皇帝就不用做了。
郭勳道:“是。”於是行禮告退。
朱厚照現在覺著真他媽累,就連自己人的小心思也是玩的花樣多多。
累了就不想動,於是就坐在禦座上閉眼養神。
過了會司禮監兼東廠太監蘇進也來了。蘇進見皇帝閉目養神,隻是跪下磕頭,卻不說話。
好長時間之後,朱厚照問道:“蘇進來了嗎?”
劉全忠在一幫道:“回爺爺的話,蘇大璫頭已經到了多時了。”
朱厚照睜開雙眼看著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之時首先見到的太監之一,問道:“來了怎麼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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