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手舉火舌前麵開路,光宗斷後芸兒居中,三個孩子小心翼翼摸索下山。林子裡黑不隆冬,靜的可怕,芸兒隻聽得心兒噗通噗通敲打胸膛。遠處傳來嗷嗷的喧嘩聲,芸兒回頭望去。山上一串火把奔著這個方向逶迤而下。“不好,土匪追我們來了!快走!”眼看著火把越追越近。
“看他們在前麵!”土匪高呼聲已清晰可聞。
中英腳頭一畔啪的摔倒,火舌子撲滅了,不知滾到哪個草叢去了。
“你怎麼搞的!”光宗大叫。
“也好。沒火亮,他們找不到我們。”
“光宗,不能順路走,他們會追上的,我們進林子吧。”
“好,先進林子躲躲,他們找不到我們的。等他們走了,我們再找回路上來。芸兒,你小心點。”
三個人離開道路折進樹林,也不知道衝出去多遠。身後沒了聲音,樹叢擋住了火把的燈光。三個人在林中一片小空地上停下腳步呼呼喘著粗氣。
哎呀,背包呢?“不好,饅頭的包跑掉了”中英大呼。
“啊,你個笨蛋!包啥時候掉的!不知道啊?你怎麼不把頭跑掉了!”
“光宗,甭吵了,掉了也找不回來了。咱現在就在這好好休息,等天亮再說。如果明天能回到路上,跑到山下的大路上,饅頭丟了,也不打緊。”
三個人找著一棵腰圍粗的大樹。中英提刀清乾淨四周雜草,脫下外褂子疊一個坐墊兒鋪在地上。“芸兒,你坐這。”
“不行,我坐地上就好了。”
“芸兒,林子裡蟲子多,地上不乾淨,還是坐我衣服上好。”
芸兒最怕蟲子,道,“那你光膀子蟲子也咬你呀。”
“不打緊,我光膀子慣了,皮厚,不怕蟲咬。”中英又給雲兒衣服墊子下加一塊石頭。三個孩子靠著樹乾圍坐,努力瞪大眼睛。
夜黑似濃墨。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響,好像一切都刹那消失,四周空空蕩蕩;忽而遠處傳來呼呼嗚嗚的聲音,好像有巨翅正穿過樹林;忽而近處傳來習習索索的聲音,似有尖爪在不停劃拉草皮。
中英哥,什麼聲音?芸兒害怕。
不怕。芸兒。就是風吹樹葉。鬆鼠和小鹿找東西吃呐。
它們晚上也出來找東西?
嗯呐。動物餓了,就起來吃東西。
中英豎著耳朵。他擔心熊和狼或者蛇。說鬆鼠和小鹿,是因為他們是森林裡最討人喜愛的小家夥。光宗才不會緊張,芸兒才不會恐懼。
黑夜的刷子沾著勞累,一次一次在腦袋裡塗抹。最後三人還是撐不住疲倦迷迷糊糊睡去。
哎呀哎呀,中英和光宗被芸兒的尖叫驚醒。“怎麼了,芸兒!”
“啊啊”芸兒驚恐大叫,“蛇,蛇,它咬了我腿。”芸兒嚇得臉色慘白,摸著自己右邊的小腿。
中英抬眼望到一條花紅的蛇遊過草叢,正翻到牙石的後麵去。他抓起一塊石頭砸過去。蛇頭開了花,扭動幾下身軀,趴在石頭上死了。
“芸兒,你快躺下。”中英撕開芸兒的褲腳,“光宗,你掐住腿上麵”。
芸兒的傷口周圍青黑一片,煙熏似的緩緩擴大。中英趴在地上,嘴巴壓著傷口,使勁吮吸毒血。吃一口吐一口。青黑的傷口緩緩縮小,半個小時後,青黑色痕跡完全消失。中英翻到在地,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光宗抬起酸麻手臂,扶起芸兒。中英撿起花蛇,走到溪流邊,破開蛇肚子,清洗乾淨。支起乾樹枝,摸出火舌子,點燃樹葉,把蛇掛在樹枝上烤起來。火苗吱吱啦啦,肉香四散。
來,吃早飯了。中英用樹葉包著蛇肉。
嗯,好香!光宗管不得了。芸兒說什麼也不敢吃。
兩個人風卷殘雲滅了一條蛇。
休息片刻,中英穿起外褂子。“走吧,咱們得走出林子,下山找到大路上去。”
“往哪走啊?這全是樹。沒路哇。”“你看,光宗,順著這條小溪走,一直向下。小溪一定會流到蓮花河,找到蓮花河就找到了路。”沿著小溪走約莫兩個時辰。
“中英哥,光宗哥,我腿有點疼,有點累。”
“我看看,”說著中英蹲下來查看了下傷口。“沒事,芸兒,有點小紅腫。毒不多了。你腳啥時候來扭了?咋不早說,都腫個包了,你走不了。我和光宗背你走。”
“你小子跑慣山窩子,有腳勁,我又累又餓的,先休息會兒吧。”
“你們就在這石頭上休息會。”說著走進旁邊的林子。“你乾嘛去?”
“找點果子去。”過了半個時辰,中英跑回來。抖開包袱,一包綠茵茵的野梨子滾落出來。中英跳到河邊,“給我,我洗洗。”
“來芸兒,你吃。”三個人各吃了幾個酸酸的野梨子。
“我來背,芸兒,不羞。沒啥的。”說著光宗背起芸兒。芸兒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總不能困死在這。走了五十多步,光宗的腿就左右打晃。“來芸兒,哎,休息一下。”
“來,我來背。”
“哎,不用,歇會兒,還我背。”
“光宗哥,你一個人背不了,路不知道多長,你兩輪流背吧。”
“他,他,身上臭死了,你彆讓他背。”
“啥時候了,你還說這個,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臭死了!”
“嗯,我臭,你在乎,看你有多大勁!你要是個老虎還是個熊?看你背多遠。”
從小到大光宗被人背是常事,背人還是破天荒頭一遭。不過,背芸兒他樂意。但樂意歸樂意喜歡歸喜歡,兩趟下來,坐在那裡腰酸腿痛動彈不得,嘴巴也不死鴨子一樣硬氣。
“你到水裡洗洗擦擦,不要臭烘烘的。咱輪流背。”
中英哼一身,轉身跳到水邊洗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