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江臉色微變,心中怒意如洶湧波濤般翻騰而起。他暗暗思忖,自己苦口婆心地勸說良久,耗費了諸多口舌與精力。且那周衝,此前為災民捐獻七十多萬銀元的錢物,這般義舉本就令人讚歎不已。
近日,其啟明星商行更是在低價賣糧以平抑糧價,此等作為充分彰顯了其實力不容小覷。然而,如今卻隻肯拿出區區一百銀元,這著實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羞辱。
“周先生,一百銀元怕是難以支撐革命事業的龐大開銷。先生既自稱心係國家,為何在此時如此吝嗇?”張晉江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質問與不滿。
周衝麵色一沉,如烏雲密布的天空,嚴肅地說道:“張先生,周某並非吝嗇之人。隻是周某的錢財亦是辛苦所得,每一分每一毫都凝聚著無數的汗水與努力。如今周某身上還背著巨債,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再者,對革命黨的具體規劃周某並不清楚,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不敢貿然投入過多。一百銀元已是周某目前所能拿出的極限。”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仿佛一觸即發的火藥桶,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息。
張晉江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努力使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我欲為革命籌款,為的是在黨魁武仲文先生的領導下推翻這腐朽的統治,建立一個全新的、為百姓謀福祉的國家。你可知,如今的世道,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外有列強虎視眈眈,欺淩壓迫;內有貪官汙吏橫行霸道,魚肉百姓。
革命黨人挺身而出,不懼生死,隻為給國家帶來一線生機。周先生既有能力,又有善心,為何不能在此時慷慨解囊,為革命事業添磚加瓦呢?若革命成功,國家富強,百姓安居樂業,周先生亦將功不可沒。”
周衝沉默不語,心中思緒萬千。他不知該如何接對方的話語,對方以正義化身自居,站在道德製高點上,自己已然陷入對方的指責之中,若再說下去,隻會更加被動。
既然如此,那不如開辟新戰場。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抑自己的怒意,使內心恢複平靜。“張先生,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您,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為我解惑?”
在之前的交談中,周衝一直如泥鰍般滑不溜手,讓張晉江難以抓住他的破綻。如今好不容易看到自己掌握主動,張晉江心裡也稍稍放鬆了一些,露出一個略顯勉強的微笑。“周先生,既然有疑問,那麼張某將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那麼請問張先生對以下發生在閩省的事實有何看法。當然類似的事情比較多,我舉幾個例子。
其一,陳耀臣原為閩省八都山的一個土匪。民國六年七月率部受編為護法軍第四支隊副營長。
民國七年,張善興組織閩南靖國軍,靠攏北洋軍,與護法軍發生衝突,護法軍戰敗,陳耀臣受編擔任靖國軍獨立團副團長兼第一營營長。
隨後粵省護法軍陳月樓帶兵入閩,進攻靖國軍,陳耀臣兵敗後隻帶十餘人重上八都山。
陳耀臣在此期間,借籌軍餉之名行攤派勒索之實,強迫農民種植大煙並征收高額煙苗捐,除此還廣立其他捐項。
其二、德花縣的民軍、土匪為擴充實力,大肆擄掠販賣兒童,以換取槍支彈藥。民國七年,全縣各區為購買槍械,或數百元,或數千元,‘或擄人勒贖,遭其殺害父母妻子離散者,傾家蕩產者,露宿冰山凍餓者,時有所聞’。
民軍、土匪燒殺搶掠,手段毒辣、殘暴,造成的災禍令人慘不忍睹。德花縣還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三生不幸遇凶年,南北紛爭各要捐。捐生加捐捐不儘,餉中又餉餉難還……’。
其三,今年的4月4日開始,粵軍與靖國軍的又一場混戰,使閩省安平24境中的22境、2000多戶遭到粵軍的肆意洗劫,前後僅14天,民眾直接損失高達157萬元。
安平人民死傷無算,紛紛逃離家鄉,十室九空。
粵軍入閩,收編土匪、惡霸。原先閩省雖偶有匪亂,但大多為害附近鄉裡,及過往客商。最近數十年來從未有成規模、有組織的土匪攻城。此等惡劣之事自粵軍進閩後卻時有發生,為惡更甚。”
說到這裡,周衝做了兩個深呼吸,試圖壓抑住自己強烈的情緒。他的目光如炬,炯炯地盯著張晉江,等待著他的回應。
張晉江微微皺眉,神色有些凝重,仿佛被一層陰霾所籠罩。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這些情況確實令人痛心,但這也是亂世之必然。革命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混亂和動蕩,但我們的目標是為了建立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隻要革命成功,我們就可以整頓秩序,讓百姓過上安穩的生活。”
周衝冷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嘲諷與質疑。
“張先生,話雖如此,但如今百姓所遭受的苦難卻是實實在在的。你們口口聲聲說為百姓謀福祉,可在這過程中,你們卻給他們帶來了災難。百姓卻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對閩省一千多萬的百姓來說,是你們造成了亂世!你們的革命究竟是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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