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頡是最為熟悉顧青芝本事的人,她的一身本領幾乎全部來源於他。
顧青芝如今的身手,自然是上一世十六歲時的自己不可比擬的,隻是她無法向淵頡解釋自己變強的原因。
淵頡越是如此了解她,她心裡的愧疚就越要蔓延出來。
“怎麼?不灑你兩滴酒反倒不適應了?”
顧青芝撐住臉色懟了他一句,接過淵頡遞來的酒碗,搬起旁邊的酒壇子盛了一碗,仰頭飲下。
清洌的酒水混合著濃厚的麥香在唇齒間炸開,隨即喉嚨開始發燙,心頭也就不那麼難受了。
“浪費!哪有你這麼喝的!”淵頡心疼地從她手中搶過酒碗,寶貝一樣揣在懷裡,“這酒要細細品味才好,懂不懂?”
顧青芝翻了個白眼,明明某些人剛才比她喝得還快,還好意思數落她。
顧青芝從地裡薅出兩根白蘿卜拌了個涼菜,師徒二人就著下酒菜又喝了兩盅,酒興正濃。
“近日盤口如何?聽秦老頭前段時間那語氣,你又搶他生意了?”顧青芝喝得少,隻以烈酒暖身,小口酌著問。
淵頡夾起一筷子蘿卜放進嘴裡,得意地仰起頭,“那當然!誰讓他手底下人辦事磨蹭?”
顧青芝撇撇嘴,小聲道:“怪不得。”
自家師父與秦老頭本就是同行,隻不過淵頡拉攏刺客在精,而秦老頭更重數量,淵頡在暗,而秦老頭在明。
兩人認識的時日長了,也就從單純的競爭成了亦敵亦友的關係。
“嘿嘿,你師父我可比他厲害多了,我手底下那四人如今也算是行內揚名了,就剩下你小子早有名氣,卻怠惰懶散,一連兩個月什麼都沒乾。”
淵頡分外嘚瑟,說著自己的豐功偉績還不忘戳顧青芝的脊梁骨。
顧青芝隻能苦笑著悶頭喝酒,上一世她倒是京都人儘皆知的第一刺客,可又有何用處?到頭來隻給自己和身邊人惹來了殺身之禍罷了。
“我可是記著前些年,你還在我這兒練功的時候還分外勤奮的,風平那小孩兒每每看見你身上的傷就心疼地躲起來哭,沒幾日就上城裡磕頭拜了個師父學醫去了。”
淵頡像是喝高興了,盯著房梁回想起顧青芝小時候,眼裡有幾分柔和。
顧青芝看著他那副樣子就鼻子發酸,聽不得他說這些,連忙打斷他,“行了,怎麼還矯情上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她仍是不可避免地回憶起當初和弟弟剛來到平郊鎮時的事情,那時候真的很窮,窮到忍饑挨餓的當街乞討,若不是靠著淵頡的接濟,或許她們姐弟二人早就餓死街頭了。
他是顧青芝的師父,也是她用一生都還不起恩情的人,正因如此,想起上一世他為自己操碎了心,最終卻落得死不見屍的下場,她的心口就絞著疼。
“師父,你最近接觸過左相的人嗎?”
顧青芝閉了閉酸澀的眼睛,把此行的目的問了出來。
淵頡聽到這個名字不免覺得莫名其妙,奇怪地問她:“左相?我怎麼可能跟那些大人物有什麼交集,你問這個乾什麼?”
顧青芝見他的反應鬆了口氣,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左成渝為了更好地利用刺客蘭舟這把利刃,專請了淵頡來為她搜集消息,調查刺殺目標。
不出意外,淵頡也被左家父子二人在外的美名和誠摯的態度蒙蔽,答應為他們做事。
有了渝州刺史的前車之鑒,顧青芝擔憂淵頡也會走上上一世的老路,她思索片刻,還是找了個相對能讓他信服的理由。
“我近日在相府做侍衛,不小心招惹了左家二公子左成然,那人查我已經查到秦老頭那兒去了,他的夥計把此事告訴我,所以我就問問你。”
淵頡訝異地抬眼,轉而察覺出幾分不對勁來,皺著眉頭把手中的酒盞放下,嚴肅地看著她:“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顧青芝的確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可她也知道,淵頡從她第一句開始就應該已經聽出了端倪。
“我雖老了,可我不是傻子,你若不是要動相府裡的人,怎麼可能親自進去探查?”淵頡一語道破顧青芝的心思。
是啊,怎麼可能瞞得住他呢?
“好徒兒,刺殺朝之重臣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更何況那人是一人之下的宰相,你可不能一時糊塗啊。”淵頡的擔憂溢於言表。
顧青芝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決議還是把心底真實的想法掩藏起來:“想什麼呢,隻是相府中一個草菅人命的管家罷了。”
“真的?”淵頡狐疑。
“真的。”顧青芝裝作無奈地點點頭。
“臭小子你嚇的老頭子我這頓酒都沒喝好!”淵頡瞪了顧青芝一眼,鬆了眉眼,抄起酒碗“噸噸”喝起來。
“我不過是想知會你一聲,不要理會任何相府來人,我若跟自家人鬥出個你死我活,傳出去秦老頭要笑話死你。”
淵頡撇嘴:“怨不得那日他手底下夥計來送錢時衝我笑吟吟的,我就知道他個老小兒一肚子壞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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