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江與彬突然激動起來。
“求小主,幫微臣報仇。”江與彬雙膝跪地,聲音低沉。
蘭綺手一抖,茶盞險些從手中滑落,她壓低聲音,故作鎮定道:“江太醫,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江與彬抬起頭,眼中的悲傷被一抹決絕所取代,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微臣當然知道,在這皇城中,奴才們的命,在那些人眼裡,如同螻蟻般輕賤。”
“可他們都忘了,奴才也是人。”江與彬猛地攥緊拳頭,手背青筋暴起,“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為何嘉貴人草菅人命卻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難道就因為她是玉氏的貴女嗎?”
“微臣實在不服,既然皇上不懲罰她,天不取她性命,那便由微臣來取。”江與彬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她加注在惢心身上的痛苦,我定要千倍萬倍討回來。”
蘭綺看著眼前這個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太醫,此刻卻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謀害嬪妃,可是死罪。
難道他就不怕?
蘭綺不禁有些好奇:“後宮嬪妃眾多,你為何偏偏找上本宮?要說親近,惢心姑娘可是皇貴妃身邊的人,想必她的關心不會比江太醫少吧。”
皇貴妃?
那個隻在乎愛情的女人,江與彬早就對她失望透頂了。
江與彬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沉聲道:“因為微臣從小主眼中,看到了對嘉貴人的恨意。”
蘭綺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她沒有解釋,隻是淡淡一笑:“你覺得本宮恨嘉貴人?”
“不管小主對嘉貴人有沒有惡意,難道除掉一個勁敵,對小主來說,也並非壞事,不是嗎?”江與彬反問道。
他可不信後宮的女人對後位不感興趣。
蘭綺突然對江與彬有了些讚賞,這個看似木訥的太醫,實則心思縝密,竟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笑著,眼神中有對江與彬的同情,也有對如懿的可悲。
明明在她身邊的人個個本事不凡,可惜了這些人的才華,竟然為了一個戀愛腦賣命,死的死傷的傷,誰都沒有討到好處。
“你想怎麼做?”蘭綺終於問出了口。
江與彬垂眸,這個計劃是他臨時起意的,並沒有想好,隻說:“微臣現在還沒有具體的計劃,隻求小主在微臣有需要的時候,幫微臣一把就可。”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地保證道:“微臣保證,就算將來東窗事發,也絕不會連累小主。”
蘭綺沒有立刻答應,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本宮考慮一番吧。”
江與彬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蘭綺需要時間權衡利弊,他也不再多言,起身行禮後,悄悄退下。
明月當窗,夜色如畫。輕柔的夜風吹過樹梢枝頭,月影細碎,閃耀著碎銀般的光芒。
光影交錯間,映著零落的飛花殘紅,突然一道身影閃過。
“素練。”蘭綺輕聲喚道。
素練從門外閃身而入,蘭綺一早就知道她躲在門外偷聽,此刻素練臉上滿是焦急之色:“誠嬪娘娘,這麼好的機會,您為何不直接答應江太醫?”
“難道你忘了金玉妍是如何借刀殺人,還想殺人滅口的麼?若是她將來登臨高位,恐怕後宮永無安寧之日啊。”素練握緊拳頭,眼中滿是憤恨。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就連痛苦和那些回憶也會隨著一把火徹底變成一堆灰。
所以死並沒多少可怕,親眼看著自己在意的東西慢慢地失去,那種抓不住的無力感,才是對一個人最好的懲罰。
素練是她用縈思的命從閻王手裡搶過來的,蘭綺深知皇帝的手段,她手裡掌握的證據當然可以直接讓金玉妍身敗名裂。但她不過是玉氏一個可悲的貢女罷了,玉氏丟了這顆棋子,還會送來其他年輕貌美的女子。
死對金玉妍來說實在便宜她了。
除了玉氏,金玉妍最在乎的就是孩子。
蘭綺瞬間有了主意,她寫了張紙,讓季桃偷偷送去太醫院交給江與彬。
素練扶著蘭綺出門,月光透過樹梢在蘭綺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笑意在暗影中若隱若現。
素練說道:“小主是想借江太醫的手除掉九阿哥?”
蘭綺轉頭,似笑非笑地看向素練,似在裝傻,“除掉?那不是江太醫想為惢心報仇才記恨上的嘉貴人麼,與本宮又有什麼關係呢?”
素練呼吸一滯,她被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驚得背脊發涼,重重地吸了口氣。
她一點都看不透蘭綺,明明長著張溫順的臉,卻有一顆毒辣的心。
若是孝賢皇後還在世,絕不可能是蘭綺的對手。
“素練,你知道本宮為何不動金玉妍嗎?”蘭綺說道。
素練遲疑一陣,低聲道:“奴婢不知。”
蘭綺垂眸,“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素練,想為皇後娘娘報仇,咱們就一定得沉住氣。”
素練咬牙壓下心中翻湧得仇恨,迎上蘭綺的目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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