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起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門口的守衛雖然已經換崗,但後廚班長寧嘉並沒有再受到阻攔,很順利的進入到秦天所休息的臨時套間。
剛上完廁所洗漱結束,從裡間出來的時候,寧嘉已經在兩名手下的監督下給茶幾上擺滿了各種餐食。
秦天一開始並未在意多出來的陌生人,但屋子裡飄著的美食香味忽然提醒了秦天,帶著懷疑重新打量了幾眼那個圍著圍裙低著頭擺弄著碗筷的漢子,在看見眉毛上那一道淺淺的傷疤時,秦天心裡迅速出現一個人的資料。
寧嘉,黃埔六期,諜情特訓班一期學員,今年應該36歲,奉天人,爺爺被日寇活活打死,所以和日寇不共戴天,屬於極度仇日份子。
秦天之所以能這麼快反應過來,源自桌麵上的那碗“康平羊湯”和那盤“熏肉大餅”,這兩樣美食在奉天可謂是家喻戶曉,從清末開始,大街小巷就非常流行這兩樣街邊小食,以往尋常人家平時都吃不上這兩種美食,家裡條件稍微好點的一周才也能吃上個一兩次,後來經過改良,上好的羊肉改成羊下水,熏肉大餅也借鑒了山東煎餅的做法,讓價格變得十分親民,發展到民國時期,老張家坐鎮奉天之後,生活條件變好了一些,這兩樣美食也就變成了人人都吃得起的路邊小吃了。
寧嘉和秦天在黃埔相差一年,但同為諜情特訓班一期的學員,兩人關係甚好,屬於可以一起迎風尿三丈的好戰友,偷摸著半夜爬出去逛樓子三人組之一。
終於看見老熟人,秦天心頭一熱,想要衝上去狠狠的砸寧嘉一拳,可惜現場還有兩個沒有眼力勁的手下,秦天隻好保持住激動的心情,衝那兩個狗腿子揮了揮手:“這裡是警察廳和特務處,吃個早飯,沒必要這麼認真,去忙吧,有這個廚子在旁邊伺候就行。”
兩名手下沒有多想,嗨了一聲離開的房間順手帶上了門,秦天故意不相認,坐在沙發上,調戲寧嘉道:“這裡的夥食這麼好,你們後廚是不是貪汙了不少?”
此時的寧嘉直起身子,沒了剛剛的那種小心翼翼,聲音很大且惶恐不安的求饒道:“長官誤會了,我們後廚哪裡敢貪汙,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我們隻是普通小老百姓,哪裡敢做這樣的事情。”
秦天繼續以詢問的方式進行問話,寧嘉也隨著他的話頭回答問題,兩人一唱一和,外麵的守衛根本聽不出有什麼問題。
兩人對話了幾分鐘,秦天才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寧嘉卻站著不動,臉上的喜色難以言表:“天哥兒,真的是你啊,咱們一晃好幾年沒見了吧,你闖出這麼大的名頭,這些年一定過的很難吧?咱倆身份有彆,我還是站在旁邊伺候著好一點。”
秦天苦笑著點了點頭:“如果我是貓,九條命已經隻剩下三分之一了,名頭大有什麼用,哪一次不是險象環生從死亡邊緣撿回來一條命,老寧,你怎麼也活著?我記得當初我們第一批來滿洲的幾個小組都全軍覆沒了,後來我還專程打探了你的消息,以我的級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還以為你為國捐軀了。”
寧嘉歎息一聲,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天哥兒,實不相瞞,當初我也差點死在哈爾濱,還好後來被人救了一命,傷愈後聯係了北平,後麵就和戴老板單獨聯係了,再後來就被派來了黑河,在這邊混日子。”
寧嘉並未說真話,感應了心聲的秦天大概猜測到了一些端倪,一臉壞笑道:“你敢堂而皇之的來見我,不是戴老板的意思吧,救你的人,是不是姓洪?”
被秦天一語道破天機,寧嘉並沒有太過驚訝,反而很平淡的說道:“天哥兒到底是天哥兒,我和小祝就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住你的,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舅舅在抗聯,當初是他所在的義勇軍小隊救了我,我雖然和戴老板單線聯係,但已經是腳踏兩隻船的人了,在警察廳當廚子,也是為了給抗聯的同誌提供必要的情報,避免他們遭受不必要的損失,不過天哥你放心,我還沒有確定是不是要過去,暫時還處於中立。”
喝一口羊湯,秦天顧左而言他,隻當是沒聽見一樣:“我就說嘛,一出來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有祖傳的手藝就是不錯,這羊湯,這大餅,還是原來的味道,我都饞了好些年。”
秦天突然不聊這種事情,寧嘉有些疑惑,想了想開口道:“天哥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裝沒聽見,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隱瞞你,我今天來也是為了確認是不是你,那邊對你估計有所行動,你一定要小心啊。”
吧唧吧唧幾大口將碗裡的羊湯喝光,放下碗抹了一下嘴,秦天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給寧嘉遞過去了一根,雲淡風輕的說道:“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新的道路,作為昔日的戰友,我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至少戴老板那邊不會從我口裡得知此事,至於你說的那些人對我有什麼行動,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你也不必刻意阻攔或者做任何不必要的行為,就是論事,從曆史上的朝代興衰可以看到數之不儘的前車之鑒,滿洲拱手於人,華北又送給了日寇,這個政體已經腐朽到了不得不滅亡的地步,或許你的選擇是對的,彆的我不多說了,不管咱們身在何處,心係民族存亡,家國大義,知道自己還是華夏兒女,一心抗擊日寇和侵略者,我覺得都沒問題,你看我現在,在不之情的人眼裡就是妥妥的大漢奸,時刻都在鋼絲繩上行走,稍不注意就會萬劫不複,本來按照我的行事作風,你今天必然離不開這個辦公室,看在往日情分上,隻此一次,你安心在後廚呆著,這幾天不要有任何異動,最好也告誡一下你後麵的那些人,我如果自己不想死,誰都拿我沒辦法。”
寧嘉心有無奈,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他現在作為雙麵間諜,其實早已換了姓,這次突然出現,沒在飯菜裡加東西已經做到仁至義儘了。
至於他身上有沒有彆的任務,秦天沒有感應出來,也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在寧嘉的心裡,已經認為兩人不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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