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春被戳中了痛處,抿著嘴無言地看著他。
一種深深的委屈感衝上了喉嚨、眼眶和鼻尖,眼淚不期然地湧了出來。
他不想被栢尋看不起,便胡亂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說道:“說對了!這座墳是你家的嗎?你可要小心了,興許哪天小爺我不高興就給它挖了!”
栢尋聞言臉色沉了下來,看著他的眼神滿是厭惡。
在被柏尋一把推倒滾落階梯的時候,南春還在想,這個墓裡的人一定是對栢尋來說很重要的人。
他躺在台階上,額角痛得厲害,流出的鮮血迷了他的眼睛。
他看著站在高處的栢尋,他眼眸裡閃過一絲緊張,隻是一絲而已。而後就沒了表情,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南春知道那條路,一條隱蔽的小路,儘頭是一個掰開了一個口子的柵欄,從那裡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到墓園。
他的惡作劇並不是想真的殺了栢尋,隻是想嚇嚇他,而栢尋剛剛卻真的想讓他死。
南春眼角有淚滑落,不是身上的痛而是心裡的痛。
因為尋陵者和守墓人的身份,他跟姐姐從小就沒有朋友,去哪兒都被人嫌棄。
柏尋明明已經跟姐姐定親了,可他心裡還是嫌棄的,嫌棄他們南家……
南春看著湛藍的天,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尖叫聲。再後來他的爺爺來了,驚慌失措地背上他去找了大夫。
後來大人們問他怎麼會從上麵跌落下來?
南春隻說是自己跑得急了,一腳踩了空。並未提起遇到柏尋,跟柏尋發生爭執被推下來的事。
宋阿梅見南春在墓園受傷了以後精神一直不太好。怕他是在那陰邪地沾了不乾淨的東西,便帶著他去了大巫那裡。
南春每次見到這個大巫就覺得很不舒服。
他戴著可怕麵具,即便南春低著頭都能感覺得到他冰冷詭異的視線。
一個紅綢子錦囊落在他的手心裡,南春的腿軟了一下。宋阿梅慌忙扶著他,她以為他傷了頭流了血,身體虛。
其實南春是做賊心虛,這個紅綢子錦囊像極了當初被他做了手腳的那個。
之前,大巫為柏尋算命定之人,結果算出了兩個匹配的生辰八字。其中一個是南家娃娃的,另一個則是柏尋的表妹。
大巫說需要戳破南月的手指取血做法事。
南月因為身體原因,在家一直是嬌養著的。她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拉著南春不停哭。她哭著哭著還咳了起來,整個人抖成一團,差點背過氣去。
南春見狀,慌忙抱住她,輕聲安慰著。
之後南春借口南月的身體不適,要休息一會。回到裡屋,他偷偷與南月換了衣服,戴著帽子,裝成她的模樣,縮在被子裡讓大巫取了血。
兩個裝著與柏尋匹配的生辰八字的紅綢袋子入了聖火。
大巫跟村西頭得了瘋病的傻大牛似的,繞著火堆搖著鈴鐺搖頭晃腦念念有詞地跳著。
他說,到了時間未燃儘的那個便是柏尋的天命所歸。
最後南家的紅綢袋子未燃儘,就這麼南春的姐姐南月成了柏家二少爺的命定之人。
除了他和南月沒人知道那血是他的。
回過神,南春偷偷看向大巫,見他沒有異樣,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裡麵是桃木片,放在枕頭底下就行了。”大巫的聲音低沉沙啞,蒼白瘦削的手落在了西陵雲的臉上。
冰涼涼的,一點兒熱乎氣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