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著坐在月影中垂釣的男孩,長長的釣竿靜靜地懸在冰凍的上方。洞窟裡,幽黑的海水平靜無波,男孩耐心地等待著,好像隻要沒有獵物咬鉤,他能等到地老天荒。
這幅靜謐的畫麵讓路明非盯了許久,回過神來後他開口:“謝謝,我明白了。”
“彆這麼見外嘛哥哥,我也隻是隨口提個醒而已,畢竟最了解你的人還是我嘛,你看楚子航能給你提醒麼?愷撒能給你提醒麼?源稚生能給你提醒麼?”路鳴澤微笑著說,“他們都不能,因為他們都不夠了解你,大家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嗎?”路明非仿佛在自言自語,“搞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真正在想的究竟是什麼。”
“我當然知道,其實你也知道啊哥哥,隻是你不像以前有信心了,明明你掌握了越來越多的力量,可你好像越來越害怕?”路鳴澤笑笑,“是這次的對手太厲害?還是想要保護的東西太重要啦?”
“大概都有吧。”路明非輕輕一聲歎息。
“彆歎氣啊哥哥,伱沮喪的樣子真不好看,想象你自信時的模樣,多酷啊,卡塞爾學院的全民偶像誒,受那麼多師妹歡迎都羨慕死我了。”路鳴澤做了個鬼臉,“所以啊哥哥,你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啊,要相信自己,你有這樣的能力!”
“你老是說我是小魔鬼,可我就住在你的心裡啊哥哥,所以是你自己的內心藏著一個魔鬼,憤怒就是最好的食物,當憎恨之物真正出現在你眼前的那一刻,惡魔將唱著血腥的聖歌從天而降,那是的你就所向無敵!”
“哥哥,記住,那是一定要和我交易啊,四分之一的命,我會幫你做到任何你想做到的事……當你真正下定決心的那天!”
路鳴澤大聲鼓舞著,絲毫不在意會不會把冰洞下的獵物嚇跑,他的語氣裡透著激亢與狂熱,就像親眼見證信仰的狂信徒。
“嘩啦”一聲,就在這個時候,路鳴澤等待的獵物巧合般咬了鉤。
路鳴澤將魚竿猛地高高揚起,小臉上被興奮爬滿,路明非抬頭望去。
慘白的月影中,黑線拖拽著一個龐然大物,那個巨大的白在明月下狂吼,仿佛在對世界發出撼天震地的咆哮,夭驕而矢縱,潔白的鱗片包裹著她的全身,白色的骨翼遮天蔽日……那是一隻通體白色的巨龍!
這是路明非迄今為止見過的最美麗的巨龍,擁有著近乎完美的骨線與鱗甲,身上的每一枚鱗片都仿佛經過拋光打磨而製成的水晶,鋒利的骨刺透著猙獰的美感,仿佛是世界上最渾然天成的完美造物,邪魅卻神聖。
然而在他的注視裡中,路鳴澤伸出手,掐住了白龍的骨翼,巨大的龍影在他的手中翻騰掙紮,男孩的眼中閃過一絲戾色。
“我哥哥就在旁邊呢,你居然敢不給我麵子,那正好……哥哥,如果到時候你不知道怎麼做,我演示給你看……就像這樣!”
話音剛落,男孩狠狠地折斷了白龍的骨翼,和他渺小的身子不成正比的巨龍在他的手中瘋狂地扭動著,卻無濟於事,路鳴澤提著巨龍的脖頸,對這隻美麗的白龍拳打腳踢,狠狠踹了幾腳後好像是玩累了,把白龍塞進腳邊的魚簍裡。
把這麼個龐然大物塞到那麼小的魚簍裡看起來極其不可思議,可路鳴澤輕描淡寫地就那麼做到了,就好像把水仙花插進花瓶裡那麼簡單自然。
“呦嗬呦嗬,這家夥終於被我抓到手啦啦啦,很簡單對吧哥哥,隻要你有足夠的耐心等著魚兒咬鉤,然後再用絕對暴力的手段揍得她生活不能自理,任何獵物都會被你拿下!”路鳴澤扛起魚簍,“好啦,這一趟大老遠找你總算沒白來,讓哥哥重拾信心我也算大功告成啦,接下來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家把這家夥烤著吃啦,想想滋味就美的很啊美的很,肯定比剛才那隻帝王蟹好吃多了,當然愷撒那家夥料理得也不錯,但螃蟹畢竟是螃蟹,怎麼能和龍這麼高貴的生物的味道比呢?嘶嘶嘶,口水都要止不住啦!”
路鳴澤離去了,白月從天際的儘頭隱去,黑雲再次遮蔽了天空,冰麵在腳下開裂,黑色的海水從裂開的冰層縫隙中湧上天空,滿天的冰山重新化作巨浪拍打在摩尼亞赫號上,把船身掀得跌宕起伏,視線所及之處再度黯淡下來,就像有人熄滅了整個世界的燈。
一個浪頭把還未回神的路明非拍得一個趔趄,他的身子朝圍欄外倒去,就在將要落入海水隻幾天,一隻沉穩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
“怎麼了?你好像走神很久了。”楚子航微微皺眉。
“我沒事。”路明非搖搖頭,把幻境的餘感一同搖出自己的腦海裡。
“我們馬上就要到了,在到達之前請允許我為各位介紹……”源稚生發出提醒。
“嘿,等會兒等會兒!”船頭的愷撒忽然打斷,他站起身來擊掌,“在任務正式開始前得先壯壯士氣,正好我們的宵夜好了,為什麼不來嘗嘗新鮮的北海道風味帝王蟹,用最正宗的醬料和烹飪方式,然後慶祝我們要進入該死的極淵了,大家一起碰一杯?”
“彆在意源君,他一直都這樣,能以任何理由碰杯。”楚子航說。
源稚生點點頭,幾人圍了過去。當愷撒把最新鮮的蟹殼遞給路明非時被他婉拒了,路明非表示自己還是吃蟹腿就好,因為他看到紅潤的蟹殼上好像沾著晶瑩的絲線……那大概是路鳴澤的口水。
“沒想到加圖索君對廚藝的造詣這麼深。”源稚生誇讚道。
“我們意大利的男人都是天生的美食家,雖然在烹飪海鮮的方麵比不上你們日本人的造詣,但一切能讓一個男人變更優秀的技能我都不介意去學。”有人誇,愷撒當然也不會吝嗇炫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