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寧傑和六子倆人回了北崗村。
今年十月一號大字報就貼出來了,他們這邊的山區,從明年開始實施五年的禁獵,也就是從89年一月一直到93年。
禁獵和禁槍是兩個概念,國內真正意義上的開始清查是從96年開始,然後一直持續了十年左右。
之所以要禁槍,這個故事就長了。
在國內,也有一個“911”事件。這個事件沒有飛機撞大樓,卻有兩個村五千多人發生械鬥,步炮協同都整上了。
就這麼說吧,就那兩個村兒的打法單拎出來,放在當時國際戰場上都是能打的存在。
再加上那些年總是出現持械傷人事件,而且性質惡劣,什麼滅門啊,殺人啊,比比皆是。
種種原因,致使國家還是頒布了號稱“世界最嚴禁槍令”。
現在動物保護法還沒頒布呢,即便是你打獵了,也就沒收獵物思想教育就完事兒了,不用蹲笆籬子。
不過就算是不禁獵山裡麵也沒啥東西了,五幾年一直到七幾年的時候,每個大隊都有民兵連。
民兵連不光是屬於戰備兵,每個村民兵連還會定期組織打圍。
什麼是打圍,打圍就是所說的圍獵。一幫子人上山打獵,期間還有很多年不讓養狗,村裡挨家挨戶打狗,有很長一段兒時間圍獵都得全靠人。
不過寧傑聽二叔說當時家裡的狗都聰明,一聽有動靜就都上山了,晚上的時候再溜達回來。
當時山上的東西都快禍害光了,就算是寧傑他們家世代打獵,打的獵物也得人家公社統一分配,頂天兒能多掙點兒工分兒。
雖然日子比普通人好點兒,但是你要是覺得能非常富裕,那純屬扯犢子。
沒經曆過那個年代啊,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大鍋飯,你以為那是你的?不,那是公社的,是大家的。
今年回家,也是二叔前兩天捎回來信兒了,說附近村裡幾個老獵人聽說禁獵了,準備在禁獵之前再來一次打圍。
二叔都發話了,寧傑必須得回去。
林月知有些顯懷了,寧傑就沒帶著林月知回去,他特意去整了兩杆好槍,和六子倆人就上了路。
這年代整槍不難,甚至有些地方啊,零幾年的時候供銷社還偷偷的賣子彈呢。那時候供銷社都是個人的了,不過好東西還是不少。
傍黑天兒,倆人就到了家。
脫鞋上炕,二叔特意打的樹雞兒,讓二嬸兒炒了。他還去暖泉子抓的蛤蟆,個頂個都是母豹子,肚子裡全是油。
寧傑現在都沒估算自己身家多少,過億肯定是誇張,但是幾千萬肯定也有。
誰能想到一個幾千萬身家的大老板,自己二叔一句話,就得乖乖的換上棉襖棉褲,回家跟著二叔上山打獵。
兩杯酒下肚,二叔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口氣,像是在抒發上半生的坎坷,也像是在對過去做緬懷和告彆。
他掏出煙,寧傑趕忙給二叔點上,二叔抽了一口,眯著眼睛深深的看著寧傑,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個小王八犢子,還真讓你說中了,這才幾年,嗨,上麵還真不讓打獵了!”
寧傑給二叔倒上酒,二叔這一番話,頗有些壯士暮年的悲壯。
是啊,世代獵戶,到了他這一輩兒,突然就說不讓打獵了,任誰心裡都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