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韋忠說:“凶手應該是戴著手套的。而且,從腳印情況來看,他可能還戴著腳套!”
方如今凝眉沉思。
種種跡象表明,王令朝被滅口,要麼是凶手早就計劃好了的,要麼就是凶手作案一貫的謹慎,從來不會在現場留下痕跡。
他看向死者脖頸處的兩處勒痕,問郭華旻:“你剛才說沒法分辨這兩處勒痕,是怎麼回事?”
隔行如隔山,這方麵他真是不太明白,還得請教專業的人。
郭華旻蹲在屍體前,將黑框眼鏡向上推了推,說道:“縊死(吊死)與勒死都是機械性窒息的一種,屬於壓迫頸部所致的窒息類。但兩者致死的原因是有定義層麵的區分的。”
“縊死是由重力作用壓迫頸部造成窒息而導致的死亡,而勒死則是因除重力外之力量壓迫頸部造成窒息而致死亡,因此,縊溝多在舌骨與甲狀軟骨之間,而勒溝多在甲狀軟骨或其下方。”
“你們看上麵的這道索溝,就是繩子在死者脖頸間造成的痕跡,這更加符合後者的特征。但我奇怪的是,這裡會有兩道傷痕,而且隱隱有重疊的跡象。”
他繼續指著屍體上的勒痕道:“縊索造成的索溝與勒索造成的索溝,兩種的特點也是完全不同的。”
“縊索的索溝呈非閉鎖狀,有提空現象,著力部最深,向兩側逐漸變淺,索溝的上下緣與縊溝間隆起處有出血點,這條就很像,但是跟一般的縊索造成的索溝又並不是完全相同。”
“哪裡不同?”
“因為生前自縊的話。人活著的時候,血液是正常流動。所以自縊時,會伴有出血現象,且皮下出血量會很大。而死後懸屍,且沒有上述反應。”
方如今指著那道索溝道:“你的意思這裡皮下組織有輕微出血現象,生活反應並不明顯?”
聽到方如今說出“生活反應”這次詞時,郭華旻明顯愣了一下。
方如今示意他繼續說,郭華旻微微收攏心神,道:“不錯,根據我的判斷,這道索溝也不完全是死後懸屍造成的,死者被掛上去的時候應該還活著,但處於重度昏迷狀態。”
方如今立即再去查看王令朝的兩隻手,他看的很仔細,但結果跟之前一樣,都沒有發現任何的外傷,甚至連破皮都沒有。
他想了想說:“死者處於昏迷狀態被懸在空中,但卻沒有任何的掙紮,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死亡的。兩條索溝位置非常接近,說明凶手做事非常的細致,力求將他殺布置成自縊的樣子,而且要做到完美。但是事實終究事超出了計劃之外,再怎麼精確,也不可能做到兩道索溝一模一樣,還是留下了破綻!”….郭華旻補充說:“可以這麼認為。勒索的索溝呈閉鎖環狀,深度均勻,結扣處有壓痕,勒溝多出血,顏色較深,也就是緊挨著的這一條。很有可能是死者先是被凶手勒得昏迷了……”
方如今打斷了他的話:“等等,既然凶手要偽裝自縊現場,為什麼不是把他直接勒死掛上去,而是要勒到昏迷呢?郭先生,如果在沒使用任何鎮靜藥物的情況下,死者被勒昏迷,再把他掛到房梁上,他會不會蘇醒?”
郭華旻略一思索,道:“理論上來說,隻有當被害人為兒童或處於沉睡、醉酒、昏迷而無力抵抗的情況下,才有可能被縊頸致死。但是,有些昏迷的人會在縊頸的時候蘇醒掙紮,這也屬於正常現象,主要看被害人的昏迷程度。”
“可是,我查看了屍體的後背,並沒有發現被凶手用膝蓋頂住受害人形成的痕跡。”方如今更覺得疑惑了,一個大活人難道會心甘情願地被人勒住脖子?
退一步講,即便王令朝是心甘情願赴死,可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也會掙紮反抗,從而在手指內側有勒痕。
但是,麵前的這具屍體不具備這些特征。
忽然,他想起了王令朝在下手殺人的時候用的是注射的法子,便立即請郭華旻查看死者手腳等部位。
這一查,真的在手臂上找到了一枚新鮮的針孔。
如果正常的屍檢,這個針孔也不會漏掉,但之前隻是粗略地進行驗屍,且重點都是在死者的頸部,並沒有太過在意手臂。
王韋忠恍然道:“看來王令朝剛到家就被人注射了藥物導致昏迷。”
方如今問:“為什麼是剛到家?”
“因為床下暗格裡藏著的現金根本沒有動過的痕跡,而且衣物也沒有整理,家裡唯一的一個皮箱還好好地放在衣櫃裡。”
“原來是這樣!”
王令朝在監區殺人之後,肯定會想到有事情敗露的一刻,所以他回到家之後第一時間應該是收拾細軟衣物跑路。
但是,錢和衣物都沒有翻動的痕跡,說明凶手早在家裡等著或者是跟著他一起回到了家。
就在這時,智惠東氣喘籲籲地過來報告在四海賭場的發現。
聽上去跟日本間諜之前在賭場的法子有些相似。
方如今看看王韋忠:“師兄,這裡有女人活動的痕跡嗎?”
王韋忠搖搖頭:“王令朝是個單身漢,家裡沒有任何的女性物品,我方才也讓人問過周圍的鄰居了,他們都說從沒見過任何一個女人來找王令朝。”
方如今眉頭緊鎖,王令朝的死是典型的他殺偽造自殺案件,且又製造了一個密室。
已經推測出了結果,但是其中的很多細節都無法解釋。
方如今想了想,讓手下將王令朝的鄰居叫來。
鄰居姓唐,是一名六十多歲的老頭,平日裡靠捏泥人為生。….看著眼前拘謹不安的老漢,方如今臉色變得柔和了一些,語氣溫和地問道:“唐老伯,平日裡王令朝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沒有注意到他都跟什麼人來往?”
現在的平民百姓都怕事,看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是躲得遠遠的,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哪個還會多事?
所以,方如今要儘量消除老漢的抵觸心理。
唐老漢看到對麵的年輕人笑容和煦,便嘴唇動了動,最後終於說道:“王先生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人還是蠻厚道的。這裡的鄰居知道他是醫生,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找他去看看,王先生隻要在家,都會讓我們進門,耐心地給我們看病,還不收一分錢,著實是個好人啊!”
這的確比較符合王令朝的性格,他在臨城站也是這樣的,話雖然不多,但幾乎從來不會拒絕彆人的請求。
“好人啊,王先生平時喜歡釣魚,釣上來的魚,還經常給鄰居們分著吃,大夥兒都念他的好,我這兒正想著兒子送來的螃蟹給他拿兩隻過去呢,可他竟然……”
張繼斌低聲喝道:“唐老頭,彆說那些有的沒的,我們長官問你話呢,趕緊說。”
方如今單手一揮,製止了張繼斌的話語,然後又開口問道:“唐老伯,你彆緊張。既然王先生是大好人,那咱們肯定都想早點把他的死因搞明白,這樣才對得起他是不是?你好好想想那有沒有見過他和什麼人來往呢?”
唐老漢連連點頭:“王先生是好人啊,怎麼年紀輕輕地就……唉……長官,您容老漢我再想想,行嗎?”
“沒問題!你仔細想想,想好了立即告訴我!”
方如今笑著說,他要利用這段時間再去看看這屋子有什麼特彆之處,凶手是如何將這裡布置成密室的。
正在他轉身的一刹那,卻聽唐老漢道:“長官,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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