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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障內的人親眼看到,在某個瞬間,一個先前毫無異狀的地方突然迸發出強烈的眩光。
儘管那隻是一瞬間的事,但所有人,所有殘留在鎮子上仍有意識的生命,都確信這陣不可思議的光芒一晃而過。
它不僅僅隻是光,還是一種巨大的力量。像是一陣無形的浪潮從那一點擴散,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肅殺之氣橫掃一切。
人們的眼前被慘白覆蓋,即便強光應當已經消失了才是。還是說,它並未消失,隻是仍停滯在影障之內。
這很容易讓人懷疑,自己的視力是否已被光芒剝奪。睜開眼,即便伸出手,也尋不到自己的五指,不論誰的視野都僅有蒼茫的白色,而且沒有溫度。
但奇怪的是,未有人的雙目真正為此受傷,甚至沒誰感到疼痛。隻是不論如何,誰都不能看向最初的光源。
僅有那裡是不可直視的。一種本能在告誡包括人類在內的每一個生命,哪怕隻瞄一眼,都會為此付出誰也無法承受的慘重代價。
至少在這段時間內,每個人什麼事都做不了,就連那巨大的植株也沒了動作。
這光芒限製的似乎不止人們的視覺。不多時,膽戰心驚的阮緗緩緩抬起了頭,突然發出驚呼。
“那是什麼?”即便看不到她指向的地方,身旁的葉雪詞也注意到了上方的異常。
幾塊模糊的黑色緩慢地從天空綻開。它們的形狀並不規則,就好像一塊又一塊菌斑或油汙,從慘白的天幕上粘稠地擴散。
它們由一個黑點最終演變為放射狀,彼此相接、融合。這種詭譎的場麵竟讓人意外地品出一絲壯麗來。
同時,葉雪詞注意到一件可以說令人算得上欣喜的事:周遭的一切都隨著黑斑的擴散而呈現出明晦的變化。
這些色塊並不隻是帶來純粹的黑暗,而是將那陣蒼白淡化了。周圍的環境隨著黑色的擴散重新呈現,同時回歸到視野裡的,還有它們的影子。
黑暗很快籠罩了整個天空。
“天要黑了麼?”跪坐在地的阮緗呆呆地呢喃。
“不是哦。”她身邊的皋月君語氣輕柔,就像在給無知的孩童解釋世間種種道理,
“這些黑色的瘢痕,並非黑暗本身。隻是這些區域的亮度,不如周遭滿溢的光芒,才顯得相對晦暗罷了。現在應當仍是白晝。”正常的天空完全回歸於穹頂之上。
影障潰散了。這實在是值得欣喜的好事。它並未直接改變戰局,卻給人們的心中埋下希望的種子。
有光從心靈的土壤中探出頭來,自由的空氣充盈了大地。
“真是讓我也感到有些意外。不過,我確實想著,如果是你們……應當是能做到的。”妄語凝望天空。
現在看來,它與強光前的白晝並未有什麼不同。可或許因為事物影子的重現,此時的天被襯得比以往還要清澈明亮。
雲層之後的天色顯得更加瓦藍且空靈。
“你們的朋友,好像喚醒了不得了的東西。”他又說。話音剛落,凜天師便清楚地看到,從之前光源炸開的地方,又有一陣可怖的黑暗呼嘯而出,衝破天際。
這並不是純粹的顏色,而是生物的聚合——是群鴉。它們發出嘶啞的鳴啼,源源不斷地飛翔天空,無序地相擁、離散,喧鬨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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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群鴉遮天蔽日,地麵隻有它們破碎密集的黑影。此刻明明迫近正午,這群烏鴉卻讓天色顯得像黃昏一樣晦暗。
場麵是如此混亂,它們狂舞著、叫囂著,行動毫無規律可言。實在令人懷疑,這小小的鎮子究竟如何才能容納下如此規模龐大的鴉群。
朽月君注意到,在望向那衝天的群鴉時,神無君突兀地彆開了眼睛。那不適的反應讓她感到奇怪,就好像……他被強光灼傷了眼睛。
可是沒有太多時間留給他們細品這陣震撼。問螢和邪見的纏鬥仍在繼續。
對這幾近筋疲力竭的狐妖而言,根本沒有休息的餘地。稍加鬆懈,都可能同自己的兄長一道丟了性命。
站在高處觀戰的妄語仍是氣定神閒,凜天師不由得問道:“邪見的靈魂似乎被清理了,可它為何還如此活躍?自愈的能力似乎也沒有被削弱。”
“啊……你怕是誤會了什麼。”妄語頭也不回地說,
“的確,邪見植根於地獄的那柱花已經不複存在。但是,這並沒有真正殺死它的靈魂,隻是斬斷了它與地獄的聯係。如果當時被清除的當真是它的靈魂,它早就死了,撐不到現在的。”凜天師明白了。
難怪他先前便覺得有哪裡不對。這樣一來,邪見隻是被破除了
“不死”之身。但這個過程,依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你才教唆問螢與它廝殺……”
“嗯。不過它是殺不死的,所有和它的對抗,都隻是抑製它的惡名對人間的影響。”
“什、什麼?就隻是——這樣而已?”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凜天師,麵對妄語這般輕浮的說辭,仍感到一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