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也想不到,妄語敢付出如此龐大的代價,僅僅隻為削弱邪見對人間的影響。
這意味著,問螢隻是他拿去犧牲的第一人,而不是最後一個。
“我知道了,”凜天師感歎道,
“原來你的存在,恰是鞏固了邪見的惡名。”
“你的反應未免太過遲鈍。我以為,你從我回來的那一刻便已經知道了。”興許神無君他們也都能想來。
凜天師迅速整理思路,弄清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的邏輯。沒錯,妄語如此
“借屍還魂”,是閻羅魔不會允許的事。的確有厲鬼惡靈附身人類的案例,甚至不在少數,但這些事件都由走無常處理。
若不再屬於人間的東西,真有辦法能長久穩定地存續,這與死而複生之術彆無二致。
隻是換了一個軀殼,又能在人間停留甚久。且不論靈魂是否能保持穩定,這件行為本身就已經落實了
“邪見”的觀念,坐實了意造之惡。也就是說,當下妄語的存在,與邪見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妄語重返人間,為了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自然要對全盛姿態的邪見加以抑製。
但同時,他回歸的方式與當下的存在狀態,又讓邪見之惡有了穩固的棲身之所,與存續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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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好處說,任何一方的平衡被破壞,他們雙方都會受到牽連。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弊也十分明顯:人間安危與否,竟完全掌控在妄語一人手中。
“真是好大一盤棋啊。”明白這一點的神無君厲聲說,
“竟敢拿捏我們所有人。”朽月君也冷笑著:“嗬嗬,我平生最討厭的事便是旁人對我指手畫腳。怎麼辦?我完全不想如他的意。想想辦法啊,無所不能的陰陽往澗,你的刀不是能斬殺一切有形之物嗎?”殺誰?
碩大無朋又無孔不入的邪見,還是,謝轍?隻是三言兩語的間隙,烏鴉的碎影接連不斷從他們身上掠過,看得人心煩意亂。
“隻在那裡動動嘴皮子的你看上去真是輕鬆。”
“不。”朽月君突然再一揮手,被撥撩的琴弦殺出一道音障,掠過傷痕累累的問螢。
它的麵前形成一道冰潔的牆,牢不可破,將邪見刺來的花枝隔絕在外。
問螢踉蹌地支起身子,每一口呼吸都帶著血腥。
“如你所見,我還是在做些什麼實事的。即便不會對現狀有任何幫助,但我很清楚哦?這麼做的話,那群孩子至少會很高興吧。雖然,如果所有人都要死,這也沒什麼意義。”
“影障破除,至少他們可以逃出去了。但是……”但是又能逃到哪兒去?
“終歸要做出決斷,”朽月君說,
“你也很清楚才是。我啊,就算有了心,也不會像你這樣舉棋不定。你的刀能做出這等規模的裂隙吧?青蓮鎮會變成什麼樣,我已不在乎。隻是在這等地方,其他人幾乎無法被疏散。原本我對青蓮鎮的靈脈了如指掌,可你也知道,如今青璃澤的一部分在此重疊,靈脈的分布早被打亂,甚至枯竭。我們當然可以離開,隻是仍沒有常規的辦法。我是不在意付出多沉重的代價,但你也知道,有一個代價更小的方法。”去……殺掉謝轍嗎?
他沒有說話。他知道,此刻與妄語近在咫尺的凜天師完全有能力這麼做——那家夥現在不過一介凡人。
但邪見依然存活,就證明他並沒有動手。他當然會念及昔日的各種人情,但權衡利弊後,硬要做出理性的選擇,他不是做不到。
既然沒有,那麼凜天師一定有彆的考慮。想必朽月君也該知道這點。
“就算真的把謝公子殺了,妄語也不過是被趕回地獄罷了。隻要稍加等待,他隨時能卷土重來,而我們仍不得不狼狽地清理殘局,不計代價地阻止邪見作惡。當然,就算將邪見完全從人間鏟除,也是一樣的道理。那混賬真是把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我說你啊,”神無君看向朽月君,
“你就沒有辦法,如法炮製,從地獄斬斷妄語和人間的聯係嗎?”
“你像是在惹我笑。”朽月君一副氣不打一出來的樣子,
“我倒是問問你,你就沒有辦法,精準地報出人間每一個同僚、每一件法器的位置嗎?”也不知算不算吃了啞巴虧,反正神無君沒再說話。
當然,也不排除他之前明知故問的可能。時間白白流逝,獨群鴉自由地狂舞,每個人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場煎熬。
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又有新的異狀出現了。他們屏息凝神,警覺地頂著一道突如其來的裂痕。
這與之前的黑斑不同,一條弧線完成了從無到有的擴散,空中傳來微弱而渺遠的、像是震動的嗡鳴聲。
直到它驟然開裂,像是蒼天睜開一隻巨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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