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伸手。
想要去觸碰那兒時慈祥的老爹,可那手觸碰後,就像水落入湖麵,蕩起陣陣漣漪。
最後,整個畫麵都消散不見。
老婆子對此沒有意外。
這種情況,她在近段時間一直經曆。
那記憶裡慈祥的老爹,始終活在她的記憶裡,隻是以往隨著時光流逝被塵封到最深處,但最近因為娘親的托夢。
那記憶,就如同塵封的盒子被打開,再次充斥整個記憶之中。
說著,便坐下開始吃起餛飩。
解縉離開皇宮,心緒依舊不寧,連帶著身子還在顫抖。
朱元璋目光有些深邃。
….….….….….….
下午的時候,又下了一場不大的雪。
良久之後,他才顫抖的道:“陛.…陛下,朱道長….啊不,他是太上皇啊?”
修煉至一半,朱允熥和朱柏也是過來,二人則都被朱長夜抓來,和朱雄英一起修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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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
解縉聽的一頭霧水,陛下這好像在和自己拉家常,問題是自己在陛下眼中,有這麼重要嗎?
大明缺糧,雖然湖廣糧食豐厚,但北方大片疆土,依舊許多人挨凍受餓。
朱元璋意味深長的道:“解大紳,你是聰明人,聰明人就該知道有些事該問,有些事不該問?”
朱雄英聽著朱元璋的話,點點頭道:“好。”
今日老爹替他馴服了這個桀驁不馴的才子,他高興。
解縉苦笑:“和老道長比,在下,差遠了,在下知道和老道長您的差距,今日多謝您的提點,在下先行告辭。”
她始終記得這時代的規則,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自己已經不是老朱家了,不該乘老朱家的恩惠。
隨後便招呼朱雄英,開始今日的修煉。
等朱長夜來後,攤販又上了一碗冒著白氣的餛飩。
最讓他瞪大眼睛的是,瓜苗居然也開始破土生長,而且苗子越來越大。
朱佛女目光灼灼。
他隨著太監,一步步繞過皇城,進入皇宮大內。
“噢….”朱紅顏落寞低頭,輕輕的踢著腳。
他有些後怕,又有些顫抖和慶幸!
“咱怎麼說,以前也是一家人,你現如今都分那麼開?”
朱元璋認為自己錯的很離譜。
朱佛女一陣唉聲歎氣,漸行漸遠。
宮城內威嚴莊重,陰冷的夜晚,憑添幾分肅穆。
朱元璋聞言,若有所思摸著胡子深思。
這….
哎,自己沒做人事。
“師尊,您這也太厲害了,能把解才子那刺頭都給製服氣。”
解縉一直在翰林院等著,天氣越來越晚,旁邊無煙煤火爐燒的很旺,翰林院此時已經空無一人。
朱元璋眨眨眼:“大明太上皇朱世珍,童叟無欺。”
這讓解縉更對朱長夜,來了幾分興趣。
有這個分量嗎?!
“說實在的,咱本來想著給你貶去江西道,讓你自生自滅算了,你這樣的人才,咱國朝很多,不過咱爹看中了你,那咱還是要交待你幾句,不要因此失去鬥誌,好好表現,誰的人生沒有點起伏?”
而且,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悲涼。
他屏氣凝神的看著朱元璋,竟是有些失態了。
有敬畏,有迷茫,有崇拜,有嗤之以鼻.…反正目光很複雜。
雖然朱元璋不認同削藩之策,但這並不能掩蓋解縉的能力。
“臣,沒有什麼想說的。”
也正因此,
解縉突然有些暗喜。
讓他知道咱爹還活著,而且活的好好的,百歲不死。
所以他笑著回應:“好,放心。”
“臣,請陛下保重龍體,莫要操勞過度。”
院子裡空無一人,下午的時候錦衣衛告訴他,晚點陛下會召見自己。
“無論如何,既然你師尊也覺得解縉這人不錯,咱就磨磨他,未來給你充當班子使用,給你磨好了,再讓你用現成的!”
朱紅顏小眼眸渾溜溜動著,很快舉手道:“四爺爺,我想吃糖!”
雖然許多都是隻言片語,但當解縉結合朱長夜的話去印證,很多證據鏈竟詭異的十分吻合起來!
他長長舒口氣,靠在太師椅上,整個人有些心不在焉。
解縉早就準備好了,聞言忙道:“遵旨!”
朱佛女和朱元璋關係很好。
朱元璋揮手,直接打斷:“沒有什麼不一樣,都是一碼事!”
“以後要是在遇到鑽牛角尖的事,總不能事事都指望你師尊,來罵他吧?”
朱長夜聞言,微微錯愕,而後笑道:“可以。”
朱元璋笑道:“為何驚訝?難不成你在哪裡見過咱?”
“耶!”朱紅顏瞬間滿血複活:“好耶,嘻嘻,謝謝奶奶!”
於是乎解縉又去找了傅友文,傅友文再一次沒說原因,隻是支支吾吾的說,可能因為民間傳朱長夜是仙人。
解縉有些愣神,然後忙道:“不敢不敢。”
朱元璋種了一輩子莊稼,也沒見過這麼奇特的景象。
奉天殿。
朱長夜邊吃邊說。
“這孩子。”朱佛女白了一眼:“彆給你四爺爺添麻煩。”
朱雄英迷糊點頭。
這事,副錦衣衛使蔣瓛開口。
兒子長大後,朱佛女都不會管太多。
直到今天,朱長夜朱道長給他狠狠上了一課!
歎口氣,解縉又開始抬眸看著外麵的雪花。
朱紅顏小眸子又明亮起來:“四爺爺,真的嗎?”
“嗯,走了。”
解縉不知道陛下召見自己的目的何在,既然陛下已經決定,將自己左遷至江西,又何須還要特意召見自己呢?
莫不是,又不貶官了?
是朱道長的身份發力了?
但現在這個時間點,兒子朱元璋還在位,解縉就敢這麼仗義直言,這說明解縉的目的更純粹,目光更為深遠。
“好。”
朱佛女白了一眼,沒好氣道:“丫頭,就聽你四爺爺的吧。”
朱佛女笑著看孫女離開,等孫女走遠後,回頭望向朱元璋,眸子又充滿憂愁。
“好!”
但是心裡怎麼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怎麼感覺爺爺….是在通過貶低自己,去吹師尊?
“咳咳,爺爺,還有件事。”
解縉朝外望去,是一個太監帶著兩名小太監走來。
朱佛女語塞,想了想,沒好氣道:“老四,那不一樣….”
朱元璋回到皇宮已經有些晚了,宮裡都掛起了白燈籠。
和傅友文作彆之後,便準備去翰林院。
“大孫,你,懂了嗎?”
沒多時,解縉便在太監的帶領下,低頭進入謹身殿。
“爹他老人家就在應天府,而且身體極為硬朗。”
剛才他在罵解縉,其實另一層意思也是救這才子。
傅友文告訴過自己,說朱長夜身份不簡單,而當他去追問時,傅友文又支支吾吾不說到底是誰。
今天,他回來後特地問了一些翰林院的老學究們。
“二姐,沒錯,咱還能騙你不成?”
傅友文說過,朱道長有能力讓皇帝覆水再收.…嘶!
朱元璋看在眼裡,繼續道:“天下間哪有人是不經曆風霜,就能成功的?那樣的人,即便身居高位,也站不穩!”
朱雄英點頭:“記住了記住了,都是寶貴的財富,是爺爺您老的心得,哪敢不記著。”
朱元璋哼道:“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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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縉渾渾噩噩的回到皇城。
解縉的才華自不必說,眼光更是獨特,不說彆的,能在現在這個時間段,看出藩王之弊,這就注定了解縉的眼光和能力都很強。
可提到朱長夜的時候,解縉還是明顯感覺出這些老學究眼中,帶著一抹奇特的光芒。
不錯,即便朱長夜也不是以真麵目見解縉,他也要和解縉直說,那就是咱爹,是太上皇。
噗通一聲,解縉跪倒在地。
很難如以前那般笑出了。
“臣,未體諒陛下苦心,臣辜負了聖恩,請皇上恕罪!”
經常回憶往事很是正常,以前也是經常夢到兒時的事情。
不過她的笑容有些勉強,不是她覺得和朱元璋身份差距太大,以前家裡幾個孩子,就屬她對朱元璋最好。
當時老婆子朱佛女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覺了。
解縉咽了咽口水,急忙將腦袋彎曲在大腿間,鄭重行禮道:“臣,臣明白!”
解縉忙道:“臣不敢辱沒天顏。”
“爹啊,您老….真和娘說的一樣,還活著嗎?”
看得出來。
說完,他轉頭便走。
看來咱爹見解縉,是以自己真的麵容見的,那就省了他和解縉解釋,咱爹這二字,是從何而來。
這把解縉弄得心裡癢癢的。
朱佛女道:“好,老二他….哎,強種,當著爹的麵自殺,他….哎,不提也罷。”
然而,
當陛下在重用自己的時候,自己又怎麼報答的呢?
“爹呢?現在人在哪?我想見見。”
她畢竟老了,不中用了。
她直接抱住了朱佛女。
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而且,
解縉在翰林院的資曆還比較淺,又眼高於頂,看不起這些屍位素餐成天摸魚混日子的老學究。
朱元璋敲了敲他腦袋:“好個屁!記住了沒有?”
嘶!
解縉感覺腦子已經無法思考了,連呼吸都有些屏住了。
“嗯?二姐,你來了。”
這真是個稀罕事。
朱紅顏很是高興。
這一路馬不停蹄趕來,路上還很顛簸,她真的是累了。
晚些的時間,朱元璋在東宮這與朱雄英朱允炆吃了飯,便滿足的離去。
所以那些老學究,對自己並不待見。
朱元璋繼續道:“後來咱提醒你不要再進言了,你不聽,偏要觸動咱逆鱗,那咱也不能容你。”
等他回到謹身殿,便對外麵道:“去將解縉給叫來。”
這才過多久,陛下莫不是改主意了?
這未免太邪乎了吧!
宮裡,還有個刺頭,需要朱元璋處理,所以他也沒在東宮這待太久。
“解縉,咱罰你去江西道做監察禦史,你有啥要說的嗎?”
他想起前不久,傅友文對自己說的話。
“現在給解縉貶官,是為他好,等啥時候,他自己能有你師尊的那番醒悟,那他才是一個徹底可以用的劍!”
可惜,咱爹告訴過大孫,然後大孫告訴過咱,糧食在暖棚的存活率不高。
話音落下。
朱元璋想了想,回道:“頭七吧,到時間咱派人去接你過來參加。”
朱元璋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
另一邊。
她也隻敢記憶裡念著。
如果糧食也能在暖棚裡麵生長,該多好。
通淮門在應天南側,是出應天城的城門之一。
朱佛女一個勁無語:“你這孩子….”
解縉不敢抬頭正視皇帝,這是大不敬,作為翰林院庶吉士,解縉對這些基本禮儀十分看重。
“畢竟,你也不想全身疲憊的去見老爹吧?”
解縉突然愣住了。
朱紅顏甜甜喊著。
她是她,兒子是兒子。
朱長夜笑著道:“貧道倒是沒那麼嬌貴。”
一頭霧水!
啥是咱爹看中了我?
“朱道長,在下來和您老道彆的。”
不但傅友文對其推崇,就連翰林院的老學究都諱莫如深。
這讓解縉,更加對朱長夜好奇起來。
那朱道長,似乎名望很大。
朱佛女再次點點頭:“對了,老二葬禮啥時候?”
朱佛女目光灼灼,一雙手緊緊的抓住了朱元璋,有些用力。
“解大人,陛下召見。”
朱元璋由衷道。
被咱爹看中的人,果然不是一味的傻不拉幾嘛,是可以塑型的。
她聲音中,是那般惆悵。
她的內心,很不平靜。
尋及此,朱長夜看著朱雄英道:“雄英,你能不能建議你爺爺,不要將解縉貶去江西。”
“四爺爺好!”
這事兒就隻能是擱置了。
這不是阿諛奉承,他也不會阿諛奉承。
當小冰期席卷大明的時候,冬日的雪花,仿若成為國朝的主旋律。
兒子是孝順她,可兒子身上肩負著整個家庭,家裡妻兒老小包括她的吃喝費用,都需要兒子來掙錢。
不但能知道宮裡這麼多秘聞,還能將這麼多人治的服服帖帖的,這樣的手段,除了皇帝老爺子之外,居然還有人能做到?
正在解縉胡思亂想之際。
也沒有什麼驚訝,他了解兒子,這也的確是兒子重八會做的事情。
解縉點頭,支支吾吾道:“陛下,您和朱道長長得好像!”
老二朱興盛,是她的弟弟,弟弟於自己先走了,自己又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