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請起。”
方孝孺不為所動,“讓吾,多行禮片刻!”
作為禮法集大成者,方孝孺在明初的成就,絲毫不亞於孔家,他的影響力,也和劉三吾不相上下!
方孝孺就那麼埋頭見禮,久久不起,心中的震撼,波濤洶湧,久經不衰!
他的鮮血,因為朱雄英這一番言論,在炙熱的流淌著!
……
謹身殿內。
朱元璋端著濃濃的茶水呷了一口,古波不驚的臉上,泛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這個臭小子!”
“咱讓你狂妄點,你倒是聽話。”
朱元璋喝口茶,再次搖頭笑笑:“嗬!想怎麼輸?這小子口氣挺大啊!”
要知道老四給他大兒子,可找了不少名師教導。
你小子未免太猖獗了!
不過也對,你可是咱爹教導,比老四他家兒子教導的名師好多了。
朱元璋莞爾一笑,不過朱雄英越是這樣,越是有這股子勁,朱元璋就越是喜歡。
“繼續說下去!”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站在朱元璋一旁,便繼續朝下說。
朱元璋早已經在梅園,布控滿了錦衣衛。
今日這番聚會,不僅僅是針對朱雄英,培養朱雄英!
更多的是….
今年,朱元璋準備動刀了!
最近查了許久,
誰當初殺死的大孫,他已經暫時有些眉目了。
那些阻擋著他大孫登基的人,他都準備給砍掉了!
所以他得讓錦衣衛去觀察梅園的外戚、勳貴等臣僚,看看,那些是需要動刀的!
那些和朱棣走的很近的,首當其衝的便是中山王徐府,朱元璋也準備動手了!
這些擺不上台麵的事,朱元璋不會讓朱雄英和朱標去參與,直接給他們鋪好路,惡名他一人來背!
蔣瓛繼續平靜的朝下說去,臉色沒有什麼起伏。
朱元璋端著茶水,認真的聽著。
蔣瓛的話很多,不過說出來的話,竟和朱雄英說的分毫不差!
錦衣衛的力量究竟多強大,可見一斑。
聽到朱雄英這一句句,邏輯精密高屋建瓴的分析之後,朱元璋緩緩有些沉默下來。
端著水杯的手,徐徐有些顫了顫,滾燙的熱水潑在手背上,竟絲毫不覺得疼。
老爺子麵皮漸漸由平靜開始變的興奮,變的激動,變的高傲!
當聽到蔣瑊說到那句:一代人中,總會出現那些挽天傾的男人,譬如屠殺十萬胡人的武悼天王,譬如先天下之憂的範仲淹,譬如書生提劍的辛棄疾,又譬如……親手推翻暴元的洪武聖上……的時候。
朱元璋已經拍案而起,茶水打翻一地,麵色紅潤,激動的喝道:“說的好!說的漂亮!”
“句句直刺人心,話話在理!”
“有本事的人,猖獗是自信,是桀驁!小子口氣大,是有資本的!”
朱元璋心花怒放!
可惜,蔣瓛就是個工具人,此時要是有幾個文官在這裡,該多好,馬匹肯定蜂擁而上。
朱元璋坐下,繼續對蔣瓛道:“你繼續說。”
蔣瓛點頭,繼續平靜的說著:這是一代代祖宗將我們漢人的禮樂給流傳下來,站在他們的肩膀上,我們已經組建成了一個知廉恥懂榮辱的漢人大家庭。
朱元璋握著拳,臉上已經大笑不止:“這小子,幾乎將一個必死之局給破了,而且破的還這麼令人心服口服,令人頭皮發麻!”
“老四家的兒子再優秀,在咱大孫麵前,也變的不堪一擊咯!”
朱元璋笑容更甚,聽到這裡,他就知道,他沒必要聽下去了,這一場辯證治國論,朱雄英已經完完全全的碾壓了朱高熾!
好囂張的小子!
咱都踏馬的,低估了你的本事!
這些日子,這小子總在埋頭苦學,朱元璋都看在眼裡。
雖然朱元璋一直在教朱懷的本事,但能取得多大的成就,歸根結柢其實還是在那小子自己本身。
強大的人,有了引導,是如虎添翼。
軟弱的人,你的引導,反而會成為他的依賴。
這小子一直自強不息,將漢人克製、領悟、鑽研等美德都貫穿在生活細節中。
懂得思考,敢於實踐,有勇有謀,他能在今天放出那般囂張的話,朱元璋此時到也釋然了。
他理當有這份自信!
梅園的中廳院落內。
桃花朵朵,美不勝收。
喜人的桃花顏色,總會引來文人騷客的陣陣感慨,便是粗獷的武人,見了這份美景,怕都會來一句:臥槽!好美!
然而現在的梅園,卻靜止了一般。
安靜的落針可聞。
沒有人有時間去欣賞梅花,文人如此,武如亦如是。
方孝孺的出現,以及那久久不願起身的禮儀,都在無聲訴說著,這群人對中廳中間,那桀驁少年的濃濃尊敬!
朱雄英虛扶方孝孺:“方夫子請起,小子擔不起。”
方孝孺抬頭起身,篤定的道:“不,汝當得起!男兒當如鬆!大丈夫莫不如是也!”
這份極高的評價出自方孝孺之口,代表了方孝孺對朱雄英的認同,甚至是佩服。
朱高熾臉上微笑漸漸流失,臉頰也稍稍有些僵硬。
不過他還是釋然的對朱雄英行禮:“多謝朱公子解惑,吾懂了。”
雖然很不甘心。
但敗了就是敗了,朱高熾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況且朱雄英這些話,確實將他征服了。
隻是這一幕,落入到了徐家三兄弟眼中,卻變的愈加詭異。
三兄弟本就在朱雄英的出現之時,震撼的不輕。
如今聽到朱雄英這不卑不亢的演講,以及那些條理清晰的言語,更是被震撼的不知該說什麼。
“二哥,這個小子……似乎不是底層階級啊!”
徐增壽麵皮抽了抽,低聲對徐膺緒咬著耳朵。
徐膺緒嘴角咧了咧,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嗯,是的……吧。”
這聲音,有些發顫。
他突然發現,他的思想高度,已經被朱雄英甩出了幾條街!
他們總是拿著階層去說事,可殊不知朱雄英已經站在了國家角度,站在了一個他們仰頭都看不到的高度,去高屋建瓴的說這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