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麒麟高臥聲自遠第卌章機關算儘上)
乞寒日已經過去,柴孝和作為鞏縣的縣令,參加了乞寒日的祭天大典。
雖說如今幾乎是被李言慶軟禁,但是這日子過得,倒也不算太壞。明裡暗裡的,言慶還是給予了柴孝和足夠的尊重。原以為自己被架空以後。會舉步維艱。可現在看來,李言慶並沒有過多為難自己。除了行動不太自由以外,其他大部分時間。柴孝和在縣衙過得還算自在。
甚至連鞏縣的老百姓,也沒有感覺到什備變化。
該柴孝和出席的活動,他是一次沒有落下。除了縣衙中極個彆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柴孝和已被軟禁。
事實上,不管是一開始的黃文清,還是後來的長孫無忌,都給足了柴孝和顏麵。
對此,柴孝和最初還有些彆扭。可漸漸的,也就習慣成了自然。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也不算太壞。至少不需要似從前那樣,提心吊膽,好像做賊一樣。讀讀書,寫寫字,有事沒事的還能和黃文清、長孫無忌一起吟詩做賦。談古論今。黃文清久經宦海沉浮。曆練頗多,長孫無忌也是家學淵源,學識廣博。和這兩人在一起。柴孝和倒沒有感受到壓力。
相反,對這樣的生活,倒是有幾分愜意。
乞寒後一場大雪,把縣衙的後花園,銀裝素裹,裝點的格外動人。
柴孝和一大隻忽來了興致,叫上夫人一起來到花園涼亭裡,烹茶賞雪。涼亭外,幾朵紅梅綻放,散發出冷幽之韻。白色的雪,紅色的梅。映襯在一起,更顯出幾分風雅韻味,令柴孝和的心情,頓時大好。
“郎君這幾日,心情似乎不錯!”
夫人突然開口說話,“看上去比隻先要開懷許多,也多了幾分笑容,似乎比從前年輕不少。”
“是嗎?”
柴孝和下意識的用手輕撫臉頰,而後嗬嗬笑了起來。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靖節先生,果不欺我。原以為此種生活,唯神仙才能享受,卻不想如今,我已品嘗其中滋味。隻可惜,這園中不見南山,多多少少,卻是一絲遺憾。”
夫人也笑了!
“山在郎君心中,隻是郎君不願意去發現而已。”
“繡娘,你這話語豐的禪意,卻是越發重了&esp;”
夫妻兩人相視,忍不住同時笑了。
靖節先生,本名陶淵明,又名五柳先生,謐號靖節。
柴孝和捧起一杯香茗,看著涼亭外美景,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這日子悠閒倒是悠閒,愜意也夠愜意&esp;可問題是,自毛真的能受的住,這種悠閒生活嗎?
雖則臉上沒有任何表露,可是在內心中,似乎總有一些不甘。
李言慶雖然沒有明言,會如何處置自己。但想必那結果,無非兩種:降,則生;不降,則死!
一開始,柴孝和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死誌竟漸漸的淡化。想自己十年苦讀,曆經諸多挫折磨難,終有了今日這身本領。原以為密公會建立大業自己也能一展才華;可現在看來,恐怕難以成真。
如果真的死了,那自己這一身本領,豈非白白浪費?
他心裡頗有些猶豫。
在恩情和理想間,徘徊不定。
如果李言慶要招降他的話,柴孝和說不得會點頭答應。可偏偏,李言慶把他軟禁以來,就這麼供養著,似乎把他已經忘記了這種被人遺忘的感覺,著實令人心中不快。至少,柴孝和覺得很不舒服。
算了算了,若真是如此,倒不如去學一下五柳先生,歸隱山林。
柴孝和暗自歎了口氣,扭頭想要和繡娘交談。
就在這時,有家人前來稟報:“蒙陽司馬,黑石府鷹揚郎將,鞏縣男李言慶,求見縣令。”
其實,柴孝和如今就是個擺設。
縣衙裡的差役,府中的家臣。幾乎被李言慶清洗了一遍。
除了夫人身邊一今年邁的老媽子之外,所有人都換成了李言慶的耳目。按道理說,言慶要見他,自管進來就是。可偏偏他每次前來這臉麵上的功夫都會做個十足,讓人無話可說。
柴孝和苦笑一聲,“有請!”
就算他不願意見言慶,也阻攔不住。
自己現在是階下囚,如果真的惹怒了李言慶,彆看他現在彬彬有禮。卻說不準會出什麼麼蛾子。
柴孝和雖然不願意承認,卻也不的不對言慶,生出幾分畏懼。
“這李縣男”
繡娘看柴孝和一臉無奈之色。忍不住笑道:“明明才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行事卻比你還要老辣。若不是我親眼見過他,說不定會以為。他和你一樣,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esp;他既然過來,想必是有事情和郎君商議。妾先告退,你和他好好談談,莫再犯那倔脾氣。”
柴孝和苦澀一笑,輕輕點頭。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言慶那略顯清瘦的身影,出現在花園小徑。
一襲青袍,襯托出卓爾不群的風姿。步履沉穩,流露著強烈的自信。
許是長途跋涉的緣故,他看上去有些疲乏。下巴上生出短短的,唏噓胡子,讓人有一種極為強烈的滄桑感受。
柴孝和站起身來,走下涼亭。
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李言慶可謂給足了他顏麵,如果柴孝和繼續裝逼,不免顯得氣度不足。
不過,當言慶出現的一刹那,柴孝和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如果李言慶的年齡,能和他表現出的沉穩氣度相吻合,未嘗不可參與這場逐鹿天下的遊戲。
論聲望有聲望,論實力有實力。論人才有人才,
隻是可惜了!
他的年齡注定局限了他的發展。
就好像那位江淮總管杜伏威,年齡和李言慶相差不多。如今看似風光無限,占居江淮重地。可實際上。他的基礎實在是太薄弱了!薄弱到連他江淮軍的內部,也未必是人人服氣。
李言慶底子遠比杜伏威強,可一旦他要逐鹿天下,他如今手中的班底。還能剩下多少?
就這一點上,李言慶比杜伏威少了幾分闖勁兒,但是又多了幾分沉穩。不到最後,不見分曉!。
柴孝和想著。腳下卻不慢。
“見過李司馬。”
言慶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住了柴孝和的手臂。
“柴縣令何必如此客套,多日不見,縣令的氣色卻是比往昔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