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章孤教得你否?九千字)
以一個征服者的身份進入洛陽。卻完全感受不到勝利者應有的榮耀感。人生最憋屈的事情,恐怕莫過於此。昨天建國門舉行的入城儀式。如今回想起來。就好像是一群小醜一樣。反倒是李言慶那些人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卻得到了本不該屬於他們的歡迎,實在令人生氣。
再加上言慶強勢擊殺尉遲恭,令許多人感到很不舒服,
哪怕你李言慶是宗室,是天下聞名的大人物,也不該如此囂張跋扈。沒錯,尉遲恭殺了你父親。可那是兩軍交戰。各為其主。尉遲恭歸唐以後,表現的非常低調,更救過秦王的性命。連皇帝都不追究。你李言慶不過是一個郡王,卻如此咄咄逼人的行事,未免太霸道了!
勿論是秦瓊程咬金牛進達。還是劉弘基等一乾太原元從,都認為李言慶過於霸道,不講道理。
從某種角度而言,李言慶所做似乎的確是有些過分。
自罷默百家,獨尊儒術以來。人們將的是仁厚寬容,講求以德服人。哪怕是曆經四百年戰亂,這種思想卻未曾有過改變。所謂既往不咎。才是為人的根本”隻是,素瓊也好。劉弘基也罷,全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卻沒有從李言慶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反正在他們眼睛裡,尉遲恭是功臣,更是自己的袍澤。李言慶囂張跋扈。為一己之私而斬殺功臣,非人臣所為。
可是,他們又沒有辦法對付言慶。
言慶畢竟是宗室,是郡王。從一品的王爵擺在那裡,又豈是秦瓊程咬金這些人可以招惹?
所以,他們心裡有氣,卻還可以忍耐。但秦用不一樣”正是血氣方網,年輕氣盛的時候,哪裡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加之歸唐以後,李世民對他也極為看重,令秦用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想法。李世民受了言慶的羞辱,也就等同於自己受了羞辱。
雖則李世民嚴令眾人不得生事。可秦用卻希望找個機會,為李世民扳回這一局。入城的第二天,李世民的禁足令隨之取消,秦用就和一幫子軍中將領,在洛陽城裡散心”走了一晌午後,來到豐都市用餐。
豐都市已經開市!
不得不說,李世民的確有幾分本事。
不僅僅是軍事才能出眾,這對人心的把握,也非常敏銳。
洛陽甫經戰亂,民心仍未安定。想要恢複舊日的繁華景象,絕非一朝一夕之功。特彆是曆經楊廣和王世充兩次遷移,洛陽人口變得有些臃腫。即便是要重新疏散,也不可能馬上奏效。
既然農業的時無法恢複,那就先恢複商業。
通遠、大同、豐都三甫率先重開。以期早日恢複商品流通。商業的繁榮,勢必會帶動洛陽的發展,即便是曆朝曆代重農輕商,卻也不能否認,商業是城市繁榮的根本。大量的物資流通,會令民心平複。再有一天就是新年,開春之後萬物萌發,到時候一切都可以恢複正常。
洛陽八方通衢,又兼通濟渠永濟渠的開鑿,更凸顯了其商業中心的地位。
在這一點上,即便上長安,也無法和洛陽相提並論。
秦用帶著一群武將,登上一座酒樓。找了一間臨近大街的雅間坐下。
酒菜擺上,幕用等人推杯換盞。
心情有些壓抑,雖經兩日的調整,依舊有些不爽。
所以喝酒如同飲水,一盞接著一盞。不一會兒的功夫,眾人就喝的有了幾分醉意。
“談,那家夥不是給河南王牽馬的家夥嗎?”
眾人酒興正酣時,忽然有人手指窗外。大聲呼喝。
秦用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魁梧雄壯的漢子,拎著一大包東西,站在酒樓對麵的一家商鋪門外。
“那家夥是誰?”
秦用不認識那人,於是開口問道。
“哦。那家夥好像叫梁老實,據說是河南王府中的家臣”聽人說。他原來是在左孝友麾下效力,後來左孝友戰敗,他跟著解象流竄榮陽。哈,當初活脫脫如喪家之犬。如今給河南王牽馬,變成了李府的看門狗。”
有認識梁老實的人,向秦用介紹。
秦用的黑臉發紫,聞聽梁老實是李言慶的人,眼中閃過一抹凶芒。。
“張亮!”“乾棚”
“你膽子大不大?”
張亮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當年在李密麾下效力,是程咬金的部屬。程咬金和秦瓊率部降唐,張亮也一同歸順,如今在秦王府中做事。是一員驍將。他和秦用都屬於瓦崗一係,自然走的比較近。
“你這不是廢話?老子也是在疆場上出生入死過,有什麼膽子大不大?”
秦用說:“好,我隻問你。這洛陽城是咱們打下來的,那李言慶未出過半點力氣,卻騎在咱們爺們兒頭上耀武揚威,你心裡舒服不舒服?”
張亮一撇嘴,“舒服如何,不舒服又如何?”
“我心裡不舒服!”秦用醉眼朦朧,咬牙切齒道:“他李言慶憑什麼騎在咱們頭上?不但殺了敬德叔,如今更好像洛陽的主人似地”他是河南王,咱招惹不得,可他家裡的那些狗東西。卻並非不能招惹。咱們找個借口,把那家夥揍一頓,也算是為秦王出一口惡氣。”
秦王府裡的武將,大都是草莽出身,有的之前占山為王,也有做那獨行大盜之人。
大家對李言慶本就不滿意,如今聽秦用這麼一說,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張亮眉頭寧在一起,看著秦用說:“少將軍,秦王可是說過,最好彆招惹是非。那河南王是個霸道的人,連尉遲將軍都敢殺,如果惹怒了他,真鬨起來,怕秦王那邊也不好交代。”
“呸,那就不交代!”
漆用拍案而起,厲聲道!,“忍再忍,老子才不妥眾鳥羔渾
秦王當年何等膽略,可當了這大將軍後,越發的不爽氣”他要交代。老子就把頭送給他好了。”
秦用這種不滿的情緒,也是許多人的想法。
我們為你李唐效力,求得就是出人頭地。為你秦王效力,看重的就是你秦王重情義”可現在呢?連尉遲恭都保不住!那可是你秦王的救命恩人。如此下去,我們還有什麼盼頭?
所以,秦用拍案而起,眾武將紛紛響應。
“張亮,你要是不敢去就算了,但以後彆說和我們有關聯。”
張亮不由得苦笑,“我沒說不去啊。”
“那好,咱們現在就去揍那狗東西
秦用說著話,就走出雅間。張亮這心裡,卻是頗不平靜。他和秦用不一樣,能走到現在,全靠他自己的打拚。而秦用呢?武藝的確厲害。是秦王府中第一驍將。可他上麵有秦瓊保護周全,秦王對秦瓊,那更是格外看重。普通事情,自己隨著秦用胡鬨也就罷了,可這是向河南王挑釁,那可是個不講道理的主兒你闖禍了,有秦瓊出麵保護,但自己又有誰來照顧?
但若說不去,以後張亮就彆想在秦王府立足,勢必會被孤立起來。
張亮走在最後麵。趁秦用不注意,抓住一個夥計,塞了一貫銅錢後。低聲道:“速速前往洛陽府衙,通報劉司馬,就說秦用將軍與河南王發生了衝突,請他儘快趕來阻止。還有,順便通報懷仁坊河南王,就說他的家將被人打了,”
張亮是個醒目的人,能先後在李密和李世民麾下站穩腳跟,就足以說明問題。
他很清楚,李言慶和李世民,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人。李世民固然是皇子,那李言慶也非等閒。
所以,他選擇兩麵討好,
反正這件事是由秦用挑起來。出了事,自然由秦瓊叔侄頂著。
自己嘛,倒是可以從中撈些好處。
秦用出門,邁步朝著那店鋪走去。
梁老實站在店鋪門口,見有人過來,連忙閃身準備讓開。
哪知他網讓開路,腳下還沒站穩。秦用猛然一個趔趄,肩膀朝著梁老實一靠。狠狠撞在梁老實的身上。
梁老實噔噔噔後退,險些摔到在地。
他穩住身子。網要舁口,就聽秦用罵道:“你這狗貨瞎了眼睛,走道不看路嗎?”
梁老實聞聽大怒,“明明是你撞了我,居然反咬一口,是誰不長眼睛?”
“你這鳥廝好不講理,撞了人不認錯也就罷了,還敢罵我?。
秦用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梁老實的衣襟。
梁老實眉頭一皺,一巴掌打開了秦用的手,“想找事嗎?”。
彆看他長得五大三粗,可流落江湖多年,秦用的這點把戲,他焉能看不出來?這家夥,是成心的!
秦用說:“還敢打人,你這鳥廝找死”。
“明明過”。
梁老實網要開口,就聽一旁有人驚呼。緊跟著身後傳來一股勁風。一個青年手持一根掰斷的椅子腿。狠狠砸向梁老實。梁老實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砸翻在地,頓時血流滿麵
“老實,怎麼回事,誰打了你?”這時候,從店鋪裡走出一個青年,一身青緞子博領大衫,圓乎乎的臉上,滿是驚愕。
青年,赫然正是長孫無忌。
他昨日入城以後。返回銅駐坊家中。
今兒一大早,他帶著梁老實準備回去和李言慶商量事情,途經豐都市的時候,想買些胭脂首飾,準備回鞏縣時,送給薛模。他和薛模的婚事,已經定下,隻等過些日子薛收從河北返回,主持大婚。
哪知道,他在店裡挑選東西,就聽見梁老實在外麵和人爭吵。出門一看,見梁老實滿臉是血,倒在地上。
長孫無忌也不是個善與之輩,頓時勃然大怒。
“爾等什麼人,敢在鬨市行凶?”
“是你家的狗貨不長眼睛,撞了人還敢還手,老子今天連你一塊打!”
秦用說罷,縱身上前。一拳夯在長孫無忌的臉上。
梁老實昏沉沉站起來,一見長孫無忌被打,也紅眼了”
“你這家夥好不講理,我和你拚了。”
手中的包裹也不要了,橡身撲向秦用。不成想,他網縱身上前,一個青年抬腳勾住他的腳,梁老實噗通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秦用上前一步,一腳踩在梁老實的頭上,“我讓你這狗貨還手。”
“你們”,欺人太甚!”
長孫無忌撲過來,卻被秦用抬手一招順水推舟,搭在長孫無忌的胳膊上,順勢把他甩飛出去。
“怎麼,還想二打一嗎?兄弟們,上”。
長孫無忌雖是將門之後。可主攻的並非武藝。
普通的人,他到是可以對付兩三個。隻是秦用這幫家夥,沒一個普通人。十幾個彪形大漢圍上去,就是拳打腳踢。梁老實雖然拚命護著長孫無忌,卻也擋住這一群凶神惡煞似地家夥。
周圍路人,指指點點。
有醒目的認出長孫無忌,連忙跑去報信。
在豐都市大定橋旁邊,有一家規模不小的商鋪,名為雄記商戶。
當年李言慶和張仲堅合作,開設雄記商戶。後來王世充霸占洛陽。張家退出之後,雄記商戶就換了門麵,繼續開設。說來也巧,李言慶回洛陽後,本地諸伸紛紛前來拜訪。柳亨還好,不管怎麼說也是柳周臣的兒子,從小接受過各種教育。故而和鬨棱一起,出麵幫助言慶接待。
可雄闊海鄭大彪這兩個人。就有些上不得台麵。
原因,倒是簡單。
這兩人的相貌著實有些凶惡。
待在也沒什麼事情,兩個人就乾脆出來,四外速雄闊海是個老洛陽,從小在洛陽長大,自然充當起了導遊。午飯時。他和鄭大彪路過雄記商戶,被堂弟雄大虎留下,一起吃飯。和雄家的這些堂兄弟。也有許多年沒聚在一起了,雄闊海當然也想和兄弟們聯絡一下感情。正說笑的時候。忽聞長孫無忌和梁老實被人當街毆打。雄闊海和鄭大彪可就怒了!
雄闊海那是長孫無忌關係不差,在鞏縣時,就時常一起說笑。
而鄭大彪呢,更和梁老實是老兄弟了,當年在左孝友麾下時,兩人就挺親近後來鄭大彪歸順李言慶。還是靠著梁老實幫忙。為此,鄭大彪視梁老實如同手足一般,難能見梁老實被人欺負?
“他娘的,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洛陽如此猖狂?”
說著話,他順手抄起一支胡床,就往列麵走。鄭大彪更是擰斷了商鋪門旗的鐵杆子,和雄闊海一起衝了出去。
雄大虎一見不好,立刻大聲招呼:“兄弟們,有人欺負到咱頭上了。打他娘的。”
這雄記商鋪裡的夥計,大都是當年天津橋老軍戶的子弟。平日裡沒球事,一聽打架,頓時來了精神。
呼呼啦啦,十幾個彪形大漢就跟著衝了出去。。
好在雄大虎還算清醒,一把揪住一個小夥計說:小五,你趕快回去稟報王爺,就說長孫先生快被打死了。”
小五答應一聲,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
一行人氣勢洶洶的衝到現場。就看見秦用一幫子人對長孫無忌和梁老實拳打腳踢。
雄闊海隻氣得須發賁張。怒吼一聲:“兔崽子們,人多欺負人少是?有種和你家雄爺爺過過招。”
手裡的胡床馬紮)呼的脫手飛出。正砸在一個青年的身上。
雄闊海那是多大的力氣!
雖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那隋唐演義中的第四條好漢,可十載苦練混元球,那一身神力,無比驚人。
青年雖然身手敏捷,可是那馬紮來的太快。
他側身躲閃,紮砸中了肩膀。黃梨木的馬紮,啪的粉碎,那青年被當場砸翻在地,堅固碎裂。雄闊海如同下山猛虎,衝進人群。秦用並不認得雄闊海,也沒有和雄闊海交過手。
可他認得鄭夫彪,知道這鄭大彪。是李言慶心腹大將,
打個書生,解球氣?
秦用大吼一聲,“黑廝,你家秦爺爺在這裡,休要張狂。”
說著話,他操身衝上前來,迎著雄闊海就是一拳。雄闊海也不躲閃。大吼一聲,搶拳就打。
秦用的力氣同樣驚人,隻是他沒有雄闊海高,更沒有雄闊海壯,對於力量的掌控,也不如雄闊海那樣純熟。不過他的反應卻不慢,雄闊海一拳揮出,呼呼作響。他就知道,這黑廝定然是有一身蠻力。當下馬步站穩,收拳屈肘,抬胳膊硬撞。隻聽蓬的一聲悶響,秦用馬步不穩。噔噔噔連退數步。黑漆漆的一張臉,憋得通紅,骨頭好像碎了一樣。半天緩不過勁兒。
雄闊海凶狠的一拳,也被秦用封住。
銅鈴似地環眼圓睜,他咧嘴笑道:“子,好本事,爺爺長這麼大。還沒人能架住我一拳。”
“那是你沒有碰到你家秦爺爺!”
這兩位爺怒視半晌,同時撲出。蓬蓬蓬。拳腳相加,全都是硬碰硬的招數,打得是不可開交。不過,秦用這邊尚能夠堅持,可其他人可就有些苦了!
秦用這些人出來逛街,也沒帶兵器。鄭大彪手持兒臂粗的銅棍衝進人群,一棍子就砸翻了一個青年。
“老實,你沒事兒!”
“大彪哥,我快被打死了”
梁老實哭喊道:“長孫公子被這麼狗貨打傷了!”
“你娘的蛋…”
鄭大彪是真怒了!
銅棍呼呼作響,夾帶萬鈞雷霆之力。
天策府的這些青年將領,雖然是身經百戰,可要真論起搏殺疆場,卻無人是鄭大彪的對手。
張亮這時候也覺察到了不妙!
長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