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長安不見使人愁第六章長安好
早在秦時,此處就開辟了皇家禁苑,宜春苑,並建有著名的離宮,宜春下苑。
開皇二年初,大興城倚曲江而建。
隋文帝猜忌多疑,且迷信風水。大興城東南高而西北地。從風水的角度來說,龍氣傾向東南。後宮由於是設立在北側中部。故而無法在地勢上壓過東方風水。
於是就有當時最為著名的神棍,也就是南袁北盧之豐的章仇太翼設法。采取厭勝的手段進行破除。例如,把曲江挖成深池,並隔於城外。圈占成為皇家禁苑如此一來。就能保住隋朝的龍氣不受威脅。開皇三年,隋文帝入主新都以後,認為這“曲。字不吉,於是下令宰相高穎更改。因曲江池中蓮花盛開,而蓮花又雅稱芙蓉。高穎在思忖良久之後,把曲江池改名為芙蓉園。與大興城緊密相連。
池水下遊,流入城中,是長安東南各坊水源之一。
到隋爍帝時期,楊廣又讓黃充在曲江池中雕飾各種飾物,君臣在引曲池之畔,享受曲江流飲的樂趣,更將南北朝時文人士子曲水流筋的故事引入了宮苑之中。
不過,自武德二年始,李淵逐漸把芙蓉園開放,更下令擴大芙蓉園的規模。
如此一來,曲江流飲就不再是皇家獨有的樂趣。皇族、僧侶、平民。胡人都聚集此處,成為長安一道極為獨特的風景線。
武德三東時,關中和中原,漸趨平靜。
曲江池自然就成為長安人頗為喜愛的一處遊樂場所。或登高而樂。或曲水流筋,或泛舟水上,或沿兩岸漫步,陽光明媚,碧空萬裡無雲,曲江池畔,熱鬨非凡。
李言慶身著一襲月白色博領大衫。和房玄齡坐在一葉扁舟之上。
沈光操舟,一襲黑衣。
鄭宏毅在一旁添酒,聆聽李言慶和房玄齡之間的談話。
作為太子宮中的人,鄭宏毅還兼有鴻驢寺承的職務,秩比從六品。說起來,這也要感激當年他在偈者台的種種經曆。若非在隋朝偈者台曆練過,他也不可能成就今日的職務。當然,李建成向李言慶賣好的成分也包括其中,否則鄭宏毅也很難坐穩。
雖然李淵不承認隋楊的地位。可房玄齡作為一方諸侯的使者並且是敵對勢力的使者。李言慶和房玄齡的會麵,自然需要小心謹慎。身邊得要有個。鴻驢寺的官員相陪。名義上是陪同,實際上也有監視之意。隻是大家都清楚李言慶的身份,到也不需要太過關注。但程序上的事情。還是要走一下,省的有人跳出來挑錯。
鄭宏毅身為從六品的寺承,又是東宮屬員,倒也還算適合。
隻是在言慶身邊,也就沒了鄭宏毅說話的權力。當個酒司令,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言慶撩衣赤足,頗有幾分魏晉名士之氣。
而房玄齡也很悠閒,靠著船幫上的桅杆。拚著新釀的宜春酒,全無使者的風範。
“一晃,快十五年了!”李言慶笑道:“什麼快十五年了?”
“當然是我離開長安,快十五年了”嗬嗬,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和老杜去找你?那是我自中進士以來。首次離開長安。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房玄齡十八歲中進士,而且是隋朝開國以來,第一次科舉所提名的進士。
此後,他出任羽騎尉,雖然隻是一個武散官的職務,卻一直留在長安,等待機會。
骨子裡,房玄齡的長安情結還蠻重。
江南的煙雨雖好,終究比不得這長安的盛世氣象!
李言慶破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如何能不記得?”
當年,徐世績侍立,房玄齡鋪紙。杜如晦研墨,也是他這一世。除了在竇家學舍之外,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言慶目光淒迷,突然低聲吟唱:“長安好,風景舊曾諳?”
鄭宏毅和房玄齡一怔,抬頭向李言慶看去,做出聆聽之色。要知道。自大業末年戰亂開始,李言慶就再未有過詩詞出現。房玄齡是行家。鄭宏毅雖然比不得房玄齡,卻畢竟師出名門,是顏師古的學生。所以這文人士子的素養,還是有的。
隻聽言慶開頭一句,兩人就知道,李言慶會有新作問世。
可言慶吟唱完這頭一句後,立刻覺察到不對勁兒。他這一句,也僅是有感而發,全無盜詩的念頭。但第一句已然出口,房玄齡和鄭宏毅。都滿懷期盼的看著他,讓他有些騎虎難下。
閉上眼睛。他也有些無可奈何。
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又何必賣弄呢?
深吸一口氣,言慶輕聲吟唱:“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長安?”
白居易的《江南好》。
不過李言慶把江南,變成了長安。
從詩詞的平厭而言,有些不太工整”如果是普通人吟唱,說不的會被人罵死。
但從言慶口中出來,卻似乎彆有一番味道。
人們會說:這是鵝公子革新開創的詩體!有時候,名氣的好處就在於此。恰好這聆聽著,又是一個對長安滿腔懷念的房玄齡。與其說是吟詩,倒不如說是唱出房玄齡的心聲。曲江也是江,水麵漂浮蓮花,翠綠蓮葉,映襯江水幽綠如藍,也非常應景。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長安?”
房玄齡突然撫掌大笑,引項高歌。
歌聲,在曲江上空回蕩,引得無數人翹首觀看。
“咦,那船上白衣者,不就是河南王千歲嗎?”
“你認得河南王?”
“以前在洛陽時,曾見過幾次。”
“莫非是河南王在為長安賦詩一定是這樣的,非河南王,誰又能吟出這等好詩?”
每一個地方的百姓,都有著極其濃厚的鄉土情結。
誰都知道,李言慶是洛陽人、榮陽人的驕傲。他在洛陽、豪陽做過很多事情,被人們所接受,所尊重。可是在洛陽,人們聽說過言慶的名字,卻無太多感想。
畢竟,對於長安人而言,李言慶是一個外人。
但現在,一個外人,一個名滿天下的外人,在長安城如此讚美長安。令得無數長安人,感到驕傲和自豪。。
你們看,河南王也認為,長安好啊!
一艘畫舷和小舟錯身而過。畫航很大,船頭上插著一麵黃錦緞子的旗幟,上書“襄陽,二子。
從畫航裡走出一男一女,男的大約在三十多,快四十歲的模樣。
生的相貌堂堂,儀表不凡。而在他身邊的女子,也有三旬上下,到算不得傾國傾
“舟上,莫非河南王李王千歲?”
李言慶聞聽一怔,有些愕然的抬頭看去。
“王爺,這是襄陽公主畫舷,說話的那人,乃當朝駙馬,寰誕!”那毫無疑問,竇誕身邊的女子,想來就是襄陽公主嘍?這襄陽公主。是李淵的次女,但論及地位,卻不算太高,全因她的母親,是竇皇後的通房丫鬟。襄陽公主名叫李婉。性情很溫和,也頗為賢惠,但在史書上,並未留下太多的痕跡。
流傳最多的,莫過於她嫁給寰誕的過程。
竇誕本有妻室,後因娶襄陽公主,而不得不休妻。
好在,襄陽公主和箕誕也算舉案齊眉,琴瑟相和。兩人素來共同進退,也是皇室的一段佳話。
這竇誕,官拜殿中監,安豐郡公,是竇抗的長子。
李言慶不認得竇誕,可鄭宏毅卻認得。
言慶連忙起身,隔船一拱手,“實郡公。一向可好?”
竇誕笑道:“果然是李王千歲!嗬嗬,我剛才還覺得奇怪,如此佳作。又是出自哪位之手,原來是千歲所做。果然不凡。”
“窒郡公過獎了!”
言慶說完,又向箕誕身邊的女子看去,微一欠身,小王見過公主。”
襄陽公主倒是個害羞的性子,連忙擺手,退後一步道:“千歲萬不可如此,千歲乃我大唐元勳功臣,襄陽怎敢當千歲之禮呢?應該是襄陽向千歲見禮才是。
這個女子,倒真是有趣。
李淵如今共有十九個女兒,最小的去歲末才出生。
不過這十九個女兒裡,言慶隻見過李雲秀,聽說過李永嘉,其他人一概不認識。
在言慶的印象中,唐朝的公主們,都不是讓人省心的主兒。
李雲秀,平陽公主,舞刀弄槍,好問政事,頗有男子之風。此後還有什麼高陽啊,什麼太平啊,要麼紅杏出牆,要麼野心勃勃。這襄陽公主。倒是個特彆的存在。
“李王爺,再作一首詩!”
岸上人,突然大聲呼喊。
一個人喊出來,很快就得到了無數人的響應。
長安人皆知,李言慶文采出眾。詩書雙絕,隻可惜無緣看見。
現在,鵝公子蒞臨長安,又豈能是簡簡單單的一首詩就能放過?
竇誕也笑道:“李豐,既然大家如此期盼,何不再賦詩一首呢?久聞李王詩書雙絕,下官卻從未見過。不如這樣。李王登舟一敘,暢遊曲江,也是一段佳話。”
“是啊,妾身也常聽人說,李王的詩。確是高明呢。”
李言慶看了一眼房玄齡,卻見房玄齡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這家夥無事癲狂,惹來這許多麻煩。現在到好,居然不聞不問,置身於事外,著實可恨。
沉吟片刻,言慶拱手向曲江兩岸一揖。
“非是王拿捏,隻是今日陪同蘇州使者遊玩,實在無法脫身。
不過,公主既然要小王賦詩小王就在此獻醜一番”這樣,今日曲江與公主,與駙馬,與諸君相逢。也是有緣。而我這好友,亦是久未至長安,小王就以此為題,賦詩一首如何?”
竇誕濃眉一挑,來了興趣。
這可是應景詩……
竇誕能肯定,言慶這是臨時起意,而非刻意準備。
不過,這要應景,還要點題。同時又是即興,卻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與襄陽公主相視一眼,夫妻兩人齊齊點頭。
而岸邊眾人,也是好奇萬分。頗為期待的看著那立於小舟之上,卓爾不群的李言慶。
房玄齡這一次,睜開了眼睛。
“取酒來!”
所謂裝逼就要裝到底!
既然逼到這份上了,那索性就耍一回酷。
言慶一口飲儘宜春酒,抄起一根銀箸,在青銅爵上輕輕敲擊一下。發出“叮”極其悅耳的聲音。
“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
正是仲夏,花開萬朵。
本來晴朗的河麵,突然掠過一陣凡”
“且看欲儘花經眼,莫厭傷多酒入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