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想起,他雖然強悍,乾的卻是人人喊打的勾當。
她不禁道“以你的實力,當強盜是多此一舉。”
化神期強者,想要什麼得不到?
即使是稀罕的天材地寶,也多的是獲得的機會,非要用這種把自己名聲搞臭搞壞的方法,還招致各方勢力的仇恨,圖啥?
“是因為你的蠱蟲嗎?”
那隻要靠搶才能變強的本命蠱蟲。
聽到她的話,陳不染露出思索神色,片刻才笑道“這算巫族家門不幸,當強盜也是我的興趣愛好。”
渡星河“……”
“不過你喜歡搶人,這也不像正道所為。”他歎氣。
渡星河“我不搶人。”
“我都看到你手上的鏈子了。”
鏈子另一端,栓著兩人,隔得再遠,虛影也隻會變得淡不會消失。
渡星河解釋道“這是他們自願的,並非我罔顧他人意願,限製他們的人身自由……”
誰知,她說完,陳不染上的笑色更深“嗯……我和你不同,是單修的蠱修,平雲大陸很歧視我們,我平日也不到修士聚集的地方裡去,不知道現在年輕修士玩得這麼野了。”
自願被綁,老祖宗果然玩得很大。
渡星河百口莫辯。
很快,她隨即想到另一個重點“你能看到鏈子的虛影?我徒弟都看不見。”
“比你修為高的才能看見。”
渡星河暗道不妙,也顧不得陳不染就在跟前,她激活玉牒,傳訊給姬無惑確認此事。
後者暫時沒回應她,她隻得把玉牒收回儲物戒中,回頭看向他帶著笑的眼。見她望來,他說“你鏈子牽的那頭是姬無惑?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不愧是老祖宗。”
“你還認識姬家的人?”
陳不染“多少有點交情。”
渡星河追問“具體是多少?”
陳不染可疑地停頓了一下“……搶過他們的飛舟。”
原來是嫌疑犯和受害人的關係。
“老祖宗要去找祭壇的話,我會全力幫助你,”見渡星河似乎和姬家公子交情甚篤,他岔開話題“不過,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來蜘行觀一趟,把我門下的弟子都結契約,增強你的《蠱神訣》再去會比較安全。”
渡星河沉吟,救助蠱靈的確不急在一時。
她抬眸“行,那我就走一趟。”
……
“老祖宗才待了一天,就要走了?不待久一點?”
當渡星河來通知徒弟們要起程時,阿圖琳滿眼不舍地看向她。
“嗯。”
未等阿圖琳再說出挽留的話,渡星河就躍下樹屋了,三個徒弟趕忙跟上。
數九情好奇“師兄,師父仿佛對阿圖琳格外冷酷。”
在羲和園時,偶爾會有崇拜渡星河的修士大著膽子尋她搭話,都沒見過師父這麼冷淡的回話。
參水與她交頭接耳“那是因為阿圖琳不是女孩子,我們師父隻對女修容忍度高點。”
“為啥啊?”
“不知道啊,師父還挺嚴格的,我變成女孩子的樣子她也不喜歡。”
參水摩娑著下巴,靠近數九情“師妹你看,我變出來的相貌不好看嗎?在仙盟大比時,那些男修都被我迷得找不著道!”
驟然欺近的芙蓉麵讓她心臟一頓。
這張臉不僅捏的貌美,更重要的是一雙眸子裡學不來的神采,顧盼流轉之間儘是嫵媚風情,又帶有一些猴兒天生的狡黠和靈動。
這把數九情看得不自信了“師兄你這,哎,那我算什麼?會來癸水的張飛嗎?”
“不要緊,師兄教你拋媚眼。”
兩人嘀嘀咕咕間,渡星河回首“聊什麼這麼專注?上來。”
兩人登時住了嘴,聽話地坐上微型飛舟。
跟著陳不染回蜘行觀,自是不能再禦劍飛行,他備好了自己改裝的微型飛舟,當所有人都登上去之後,飛舟連著外殼和氣息一同消失在密林之間,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之中,再也尋不見。
“這隱匿蹤影的靈文回路,市麵少見啊!”
數九情嘖嘖稱奇,忍不住想提出來一觀。
飛舟上身穿黑衣的弟子聞言臉色微變,卻在陳不染的眼神示意下不敢怒也不敢言地扯出個笑容,帶她到處參觀,數九情奇怪“市麵上的飛舟大多沒有隱匿自己蹤影的,太費勁也多此一舉了,這回真是托了師父的福才能見到……你們是出於什麼原因才把這靈文弄上去的?這樣每次跳躍空間所耗費的靈石會增加許多。”
那黑衣弟子皮笑肉不笑“因為要跑路。”
“哎?”
黑衣弟子接著說“搶完飛舟要跑路,所以要隱匿蹤影。”
數九情後退一步“呃……敢問你們是……”
“我們是蜘行觀。”
黑衣弟子冷冷一笑,終於找回了一點當壞人的尊嚴。
觀主供著那叫渡星河的劍修,快把他們的窩點改造成蜘蛛妙妙屋了,連夜把掛在牆上的法器都擦得乾乾淨淨的,不留半點血跡,免得嚇到小客人。
快點害怕他,恐懼他,顫抖吧修士!
數九情果真渾身顫抖了起來。
黑衣弟子道“你是觀主的客人,我們不會待你怎麼樣,但你也該明白,這裡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
他話沒說完,雙肩就被數九情老鷹般的爪子牢牢抓住。
“你——”他驚怒。
“還錢!”隻見數九情大喝一聲,把他當手搖奶茶一樣瘋狂搖晃“把錢還我!你們五年前搶的那艘飛舟,我就在上麵,你們把我好不容易攢出來的十顆下品靈石搶走了,還錢!把錢還我!”
她的聲音震耳欲聾,引得飛舟上其他蜘行觀弟子側目相望。
這被抓住的弟子平時出手少說也是百顆中品靈石起的買賣,卻被索要十顆下品靈石的賬,吵架內容傳出去就丟人,他不禁臉上一熱“十顆下品靈石你急什麼!你不是結丹修士嗎!”
“我那時是築基修士,你還錢!”
“你現在結丹了啊!”
“我現在結丹了又怎樣!”數九情警惕地盯著他“你不會是想賴掉十顆靈石的賬吧!我要找我師父!”
弱肉強食,是修仙界的信條。
五年前,她雖然被搶得有怨有悔的,氣得一周吃不下飯,可也服氣。
隻是如今有機會算賬,數九情便毫不猶豫地翻舊賬了。
黑衣弟子人都快被她搖暈了。
更重要的是,觀主並不是每次行動都帶同樣的人出去。
五年前是不是他搶的數九情,他已經不記得了。
當然,十顆下品靈石,他說給就給了……
隻是,他被搖暈的遲疑,卻被數九情當作了他不願還錢的證據,她把他推開,轉身就跑回師父身邊。
她師父正和陳不染談話。
“還說小本生意,帶在身邊的人不少,修為都挺高啊。”渡星河掃過去一眼。
陳不染笑意不變“蜘行觀不收弱者。”
“嗬。”
才輕輕一笑,數九情就淚眼汪汪地回到她身邊。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嗎?”渡星河問。
“師父,蜘行觀的弟子不還錢,”數九情一句話,讓陳不染臉上的笑險些沒掛住“搶了我的十顆下品靈石不認賬,要把我的錢賴掉!”
那黑衣弟子趕來時,正好聽到這話,轉頭看見觀主凝視著自己的目光,心驟然涼了大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十顆下品靈石的賬也賴,太讓觀主丟人了!
“觀主,我不是……”
“竟有此事,”陳不染收回目光,他骨節分明的大手上,戴著一個蜘蛛造型的戒指,手一翻轉,十塊流轉著濃鬱靈氣的上品靈石便出現在他手中“算我代他們給你的賠罪,彆難過了。”
上品靈石異彩流光,將周圍都照得驟亮。
數九情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她嘿嘿一笑,先往自家師父方向看“這多不好意思……”
渡星河“你收下吧。”
得了師父的允許,她才歡天喜地的收下賠償。
正當那黑衣弟子鬆口氣的時候,便聽得陳觀主涼涼的一句“從他的獎金上扣。”
這回輪到那黑衣弟子顫抖了。
再接待三人時,再也不敢擺反派的譜,一個個跟五星酒店服務員接待客人似的。
渡星河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飛舟從雲層中穿梭而過。
“從這裡到蜘行觀的大本營要多久?”
“飛得快些,也要七天的功夫。”
陳不染說“正好讓你把我契約了。”
“你?”
渡星河愕然看他。
他顯然對蜘行觀的弟子欠缺耐心,用起他們來一點也不心疼,把他們給她契約,屬意料中事,可連本人也契約給她,就超出渡星河的預料了。
“很驚訝麼?”
微型飛舟衝出厚厚的雨積雲,陽光毫無遮擋地照射下來,照得人睜不開眼,他指尖一抬,飛舟的窗便蒙上一層模糊的薄影,過濾了過於明豔的日光,落到他身上,隻餘一層淡淡的曦光,將他神情氤氳得不清,語調裡聽不出喜惡“從蠱靈把自己契約給你的那刻起,你就和我們巫族的命運綁在一起了,我把自己契約給你,是不得不的舉動,並非因為我是聖人,或者認為你是聖人……這是我等蠱修的命運。”
他閉了閉眼,一隻紅色的蜘蛛掀起他左邊的眼皮,爬了出來,掉到他的手背上“這是我的本命蠱蟲,蠱靈把它交給我的時候,我才剛築基不久。”
化神期蠱修的本命蠱蟲,光是威壓,就足以讓金丹修士不由自主地跪下來,臣服於它。
可渡星河在它麵前,卻毫無感覺。
反倒是這紅蜘蛛八足顫抖,幾乎站不穩。
渡星河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它在害怕我。”
“所有蠱蟲都會害怕蠱靈。”
渡星河說“那這對你未免太不公平。”
“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公平的,我修煉其他功法……去當一個劍修,丹修,器修?都未必有今日的境界,我隻是蠱修的天才,與蠱修一脈一榮俱榮。我既然接受了要修煉《蠱神訣》,就不能翻臉說它對我不公平,唯一的遺憾,大概隻有我並非女子,不能親自重新振興蠱修,”
陳不染執起她的手,讓蜘蛛爬到她的手心上。
他的本命蠱蟲臣服於她。
“現在隻是把寶押在你身上而已。”
“契約我吧。”
陳觀主不是喜歡渡星河,隻是真把她當老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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