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名字入耳,薑韶華笑容微微一頓。
從閉眼至重生算起,加起來不過十日。前塵舊事,烙印在心底的人影,清晰得令人心顫。
趙公公最擅察言觀色,就這麼短短一刹,便察覺有異,笑著打量薑韶華一眼:“莫非郡主也聽過小公爺的名諱?”
薑韶華迅疾恢複如常,不動聲色地笑道:“以前聽祖父說起過。”
趙公公了然一笑:“先帝在世的時候,王爺每個月寫兩封信送進宮。先帝也常打發人來南陽郡送信。王爺對宮中人事確實熟悉。”
南陽王是先帝一手養大的胞弟,感情深厚,書信來往頻繁。有先帝寵愛撐腰,南陽王便是遠在藩地,也沒耽擱了和朝臣結交來往。
鄭家本是滎陽大族,族人眾多。鄭太後這一支,從祖父輩起就遷到了京城。鄭太後年少時才貌出眾,被先太皇太後選中,做了太子妃,然後一步步至太後。
京城這一支鄭家,也成了顯赫的後族,安國公的爵位傳了兩代。如今的安國公,是鄭太後嫡親的侄兒。
趙公公口中的鄭小公爺,是鄭家這一輩的嫡長孫,鄭太後嫡親的侄孫。
這位小公爺,深得鄭太後喜愛,自小出入宮廷,和當朝太子一同讀書習武。今年不過十二歲,聰慧不凡,文武雙全,相貌俊美。和王家四公子一同被譽為京城最出色的少年郎。
趙公公起了談興,又誇了一通王四公子:“……王四公子是王家這一輩嫡子中最出眾的一個,過目不忘,聰慧無雙。相貌生得十分俊俏。隻一點不及小公爺,身子骨稍稍弱了一些。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娘胎裡帶出的不足之症。”
薑韶華微笑聆聽趙公公閒話。
王四公子,單名一個瑾字,是她前世的短命丈夫。
鄭小公爺,字子羨,全名鄭宸,是她年少傾心的愛人,相愛不能相守,相望糾纏了半輩子。
多巧。
趙公公有些碎嘴的毛病,平日在宮中當差,不敢多說。來南陽郡這些日子,每日嘴動個不停,說得著實過癮。郡主聽得這般專注,趙公公愈發說得起勁了。
“奴才知道郡主舍不下南陽郡,其實,去京城好處多得很。那一日盧郡馬有一句話說得沒錯,郡主今年十歲了,再過個幾年就及笄。到那時,南陽郡哪有少年郎能配得上郡主?”
“京城就不同了。世家大族勳貴武將多如牛毛,出眾的少年郎也多的很。剛才奴才說的小公爺,比郡主大了兩歲,王四公子也隻比郡主大三歲,這年齡都合宜……”
趙公公說到這兒,有意頓了一頓。
可惜,十歲的南陽郡主還沒開竅,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我和他們素不相識,他們好不好的,和我都沒關係。”
趙公公也不氣餒,繼續笑道:“郡主去了宮中,由太後娘娘教養,和公主相伴,宮中還有兩位縣主,年齡都和郡主差不多。小姑娘家的在一處,學一學琴棋書畫,也是樂事。”
趙公公口中的公主,是太康帝長女薑寶華,今年十四歲。
兩位縣主,一個是十三歲的東平縣主薑月華,一個是淮陽縣主薑莞華,今年十二歲。她們都是宗室近支,自小被接進宮中教養,伴著公主一同長大。
鄭太後派趙公公來接薑韶華進宮,也不算出格。宮中確實有這樣的先例。
唯一的問題是,薑韶華不是普通的宗室女,她是南陽郡之主。有封地有實權,不是被人輕易擺布左右的孤女。
薑韶華微笑道:“我知道趙公公是一番好意。不過,我心意已定,趙公公就不必再勸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趙公公既嘴軟又手短,隻得嗬嗬一笑,扯開話題:“已經到了春耕之時,聽聞郡主兩日後要舉行春耕禮,不知奴才是否能湊個熱鬨。”
農桑乃國之根本。春耕禮,是傳了幾朝的俗禮。到了春耕開始這一日,天子要親自拉著耕牛,在地裡走個來回。一眾朝臣都要隨著耕一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