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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盟主歸來

渡星河抬眸,眼皮輕撩起來。

應蒼帝的寬袍廣袖遮擋住了一部份的月光,凝輝為他清拔的身影勾了道冷寂落寞的光邊——修仙之人,總會吸引天地靈性親近,月華在不經意間聚攏在他的發頂和肩頭,就連他不染纖塵的青筠蓮花冠,也浸潤了點點星光。

仿佛,他就是皎皎明月的本身。

“你臉好紅。”

渡星河陳述了一個事實。

“……你看錯了。”

好一個合體期大能,對身體的掌控達至百分百,眨眼間的功夫,渡星河就看到他的臉龐從紅到耳尖,變成了在地宮時捂出來的冷白皮。他欲蓋彌章,沒調試好色號,一張俊臉在月光下白得泛青。

“好吧,我看錯了。”

渡星河兩指撥動鎖鏈,應蒼帝為了不讓鏈子斷掉,不得不縮短了和她的距離。

她今日才發現,迫使彆人和自己拉近距離,居然是這麼好玩的事兒。

得了趣味的她一時沒留神,竟把距離縮短得太過。

近得隻須抬起手,就能將對方摟入懷中的距離。

“你和之前不同了,”應蒼帝說:“更明亮了。”

渡星河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好在,秀發濃密。

不知明亮一詞從何談起。

應蒼帝:“初見你時,你隻有螢火蟲那麼亮,之後是一盞油燈,現在是篝火了。”

她略作思忖。

金丹以上,美醜的觀念被淡化,除出姬無惑那等受天道鐘愛的大美人之外,高階修士互相察看,能夠看到更深入,更虛無飄渺的東西……就像她初見應蒼帝,若非等他刻意收斂了力量,恐怕光是打一個照麵,就要被龐大的“信息量”淹沒,動彈不得。

渡星河看他是這般,他觀她亦如是。

比起之前,他能從她身上“看到”的東西更多了。

她覺得他悶不吭聲的隻會在暗處觀察,可光是靜靜地看著,他就一天比一天了解她……隻是了解的方向不太對勁。渡星河嗯了一聲:“所以我比之前強,但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應蒼帝:“我想說點你愛聽的。”

渡星河一愣。

應蒼帝:“每次姬無惑和你說話,三言兩語就能把你逗笑。”

所以……

他方才是在奉承她?

陛下在人際交往方麵幾乎是負分,他不需要社交辭令,往那一站彆人自動屈服,更彆說是奉迎拍馬等等的高階操作了。渡星河被他的語氣弄得忍俊不禁,見狀他更誤會三分:“所以你真愛聽這些。”

應蒼帝有些高興,覺得自己大有進步。

他現在已經學會逗她開心了。

可以說是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水平了,陛下暗中自得。

“難為你搜腸刮肚,想出來詞兒誇我一個小小金丹。”

渡星河瞥他,明眸勾著靈動笑色。

“也不是現想的,早就這麼看你了,不然我怎麼一打照麵就知道你有五顆五丹?”

言語太蒼白,應蒼帝直接執起她的手,讓她短暫地看到自己所看到的。

在兩人的手交握的瞬間,渡星河的五感在刹那之間暴漲十分,仿佛是一個門後風景的弱化版本,周圍五彩斑斕的光將她包圍著,而光團的中間正是她和陛下,她之於他,一如蜉蝣見青天。

她看到了陛下眼中的自己。

不僅是一張漂亮的臉,均稱的身材,甚至和腿和之類任何一樣言情小說裡該大書特書的細節無關,她在他的眼中裡看到了自己所有靈力的走勢,經脈,全身的穴位,靈台以及緩緩流轉的五顆金丹……

“咳咳咳咳!”

就在應蒼帝還在暗自竅喜,自己也牽到了渡星河的手時,她便飛快地縮回手,轉過身去捂住嘴一頓狂咳。

壞消息,牽個小手差點把晚飯吐出來。

好消息,沒吃晚飯,沒有東西可吐。

“星河,你還好麼?”

迎著陛下關切的眼,渡星河虛虛地扶了扶額,沉思良久:“陛下,要不你還是多看看我的臉和腿吧,這在你眼中我還是人不?你的喜好是不是有點奇怪?”

絕大部份女生,會覺得眼裡隻有臉和腿的異性很下頭。

但……

這都把她解構成虛無份子了!

誰能對一堆原子一見鐘情啊!實在不行還是多看看外貌吧!

應蒼帝恍然,又笑了:“嗯……看來透過共鳴隻能讓你看到一部份,我能把你重組起來,你特彆好,很吸引我。”

渡星河對陛下的審美持非常保守的態度。

她決定把這話題帶過去,便輕輕拉了拉手上的鏈子:“這鏈子牽著陛下,我不安心。”

“為何?”應蒼帝疑惑:“我很聽話的。”

“……不要亂說話。”

“你對我的請求,我不是全都答應嗎?”

渡星河回憶了一番。

好像還真是。

國庫對她敞開,遇事有求必應。

不過她求到他的地方也不多,陛下就像一個破壞遊戲公平性的外掛,太依賴他,就像是修士依賴天材地寶和丹藥助自己突破瓶頸,下場就跟殷辭烽一樣,境界是突破上去了,卻很虛,觸之即碎,同階誰都打不過。

渡星河鬆開鏈子,讓他能在旁邊坐下來:

“我們不是朋友麼?朋友之間,用聽話未免奇怪。”

“你對姬無惑不也用了這詞。”

清輝入眸,身側的輪廓模糊。

渡星河挑眉:“你很在意姬無惑?”

“他喜歡你,我自然在意。”

“那你怎麼不把他殺了?”渡星河納悶。

那才是合體期大能該有的作風。

這一句話又把應蒼帝問沉默了,夜風把他冠上的蓮花吹得微動。少頃,他才道:“那樣你……肯定不會喜歡我了。”

話裡低低的,暗含委屈。

他能不知道這是最簡單的方法麼?

可他看出了渡星河的脾氣。

她未必有多喜歡那姓姬的小子,可他若是為此殺了他,那她肯定再也不會對他笑了。

……隻是光想到這一點,應蒼帝心裡就擰得難受。

滄衡子說得對,他的修仙人生太過順遂,反倒是給他添堵的,能吸引到他。

“那倒是。”

“他是姬家的,不可能拜入任何一個宗門,”他低眸,語氣中有難以掩蓋的酸意:“我不是加入了星河宗,還是純陽天王麼,我們才是一邊的,你想從他身上打聽的玄朝消息,我也可以去打聽。”

渡星河意外:“你在玄朝還有人脈?”

果然是上古蒼朝的皇帝,興許和玄朝祖上有過外交。

陛下:“我可以去找玄帝問問。”

“你倆認識?”

陛下赧然:“我可以闖進去讓他認識我。”

入室搶劫式的交友。

太冒昧了,渡星河阻止了他:“玄朝舉國修仙,以國運供養玄帝一人,和陛下你這滅國了的不一樣,他恐怕實力不在你之下,皇宮更是機關重重,陛下不要貿然行事。”

她說完,卻對上他濯濯生輝的眼……

許是見他白緞遮目的時候比較多,她竟不知他的瞳眸能比天上的星辰更明亮。

“你在擔心我。”

她今日能夠擔心他,明日就能心悅他。

應蒼帝記得皇妹那些收集來的話本子上都是這麼寫的。

月色這樣好,他接下來該主動親她一下。

但他不敢。

於是話本子上曾見識過的大膽舉動,在現實裡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隻有被他情緒所吸引的五行靈性歡快地靠攏了過來親近他,與他同喜。而過量的五行靈性聚集,化到肉眼可見的效果就是——

“陛下,”

渡星河有點為難地拿手戳了戳他:“你太亮了,快收一收你的神通吧。”

那些到廣場空地聚眾起舞談話的修士紛紛抬起頭來,一臉茫然:“這什麼時辰了,天亮了?”

“我剛喝的不是葡萄汁嗎?我也沒喝白的啊,給我乾哪來了?”

“不知道啊,天上那還是月宮不?”

何止羲和園,金烏城外種地的農民被老妻一腳踢醒,催促著起來犁了三畝地。

而始作俑者,也想將一身明亮收回,隻是……

“做不到,”始作俑者眼睫低垂,耳尖紅紅:“這不是我的法術,我隻是太高興了。”

唯一的解決方法是他立刻消失並到另一個城池去,照亮其他人的地。

可他現在又不想離開她身邊。

渡星河環顧周圍,怕是要引起騷動不好解釋,於是她將陛下拽過來,壓低了聲音凶他:“不要高興了……你更亮了是什麼意思?你喜歡被凶?”

渡星河自覺長得美則美矣,其實有點凶相。

把臉一板,彆人看了都不敢輕易惹她,聲線也是實實在在地壓出了殺氣。

“我沒有。”燈泡陛下否認。

“你沒有,你隻是亮得我都看不到你的臉了。”

渡星河哼笑著打開紫極慧瞳。

結果在紫極慧瞳的加持下,被澎湃的靈力糊了一臉,還不如不看。

“軟的不行硬的更不行,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渡星河揪著他的衣領片刻,沉吟:“你太老了,我不喜歡。”

應蒼帝:“……”

光撲閃了一下。

渡星河見有效,便加大力度:“我喜歡比我小的,像姬無惑那種就很不錯。”

整個金烏城的光,在頃刻之間滅了。

半個時辰過去,渡星河從宴會中順回來一壇子酒,給陛下斟酒賠罪……

“我方才說著玩的,也用不著難過成這樣吧!”

本來陛下坐著的位置,如今被一口棺木取代。

棺木裡,傳來陛下悶悶的說話聲:“我隻是想起來,把我放進棺材裡不就不會照到旁人了麼,我沒難過,我不喝。”

渡星河:“我酒都斟好了,你不喝?”

“我就不喝。”

“我敬的酒,從來沒有人能拒絕。”

渡星河說。

畢竟她一般也不敬酒,沒這習慣。

陛下被她強硬的語氣勾出幾分好奇,悄悄地把棺材蓋推開一點點,期待她能把棺材蓋子推開,闖進來灌他酒。

這種行為在話本子上也是見過的。

雖然發生在女主角身上,但隻要是愛情故事,陛下並不拘泥自己的定位是男還是女。

他正期盼著,卻見渡星河將其中一杯酒一口悶了:“我先乾了,”

接著,她把另杯酒往地上一倒:“你隨意。”

酒香在冷冽的夜風中彌漫開來。

羲和園用的是上好的瓊漿玉液,酒香弭久不散,棺木裡的陛下控訴:“你太過分了。”

這下是一點光都沒有了。

渡星河頷首:“我也覺得自己很過分,但你不還是很喜歡我?我懷疑你就喜歡這一款的,我隻是在滿足你,陛下。”

陛下不僅無法反駁,還有點被說穿心事。

片刻,他才道:“……不是的。”

渡星河:“什麼不是?”

“不是喜歡這一款,是因為你是這一款,才喜歡……”

陛下這回的聲音比酒香還易碎,風一吹,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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