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沒有說清楚,也沒有立規矩……』斐潛緩緩的說道,『現在就正好……天氣寒冷,大雪封道,便是趁著這個時間說清楚……』
龐統點頭,『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不急,不急……』斐潛笑了笑,『先好好吃一頓,好好休息一下……現在著急的,不是我們……』
……
……
就如同斐潛所言,現在著急上火的,絕對不是驃騎麾下,而是申耽。
北風凜冽,而比這寒冷的風更讓申耽感覺到了徹骨冰寒的是李典來襲!
上庸,申氏老巢。
申耽知道曹真退兵之後,他申氏肯定沒好果子吃了,但是對於整體遷徙到荊州的計劃,卻因為種種原因,不斷拖延……
最初是申儀的傷,帶傷遷徙,在這樣的時節,簡直就是等同於要了申儀的命。
然後就是有的人不舍得家鄉,覺得事情或許沒有申耽想得那麼糟糕,如果真的驃騎軍前來,投降就是,難道還能怎樣?
沒錯,其他申氏的族人覺得大不了就是將申耽申儀賣了,表示一切都是申耽申儀的過錯,然後用申耽申儀的人頭來平息驃騎的怒火。
這事情,之前也不是沒有先例……
在相對比較閉塞一些的上庸地帶,因為天空被周邊的山夾得就剩下那麼一點,所以很容易就出現視野也就那麼一點的問題,所以申氏族人還有不少人以為春秋戰國時期的規則,到了當下還能用。大漢需要士族治理鄉野的問題,在如今驃騎之下依舊如此。
申耽察覺到了不對,他勸說族人,他向曹仁求救,可是族人認為申耽隻是在恐嚇他們,而曹仁自顧不暇了,哪有什麼空閒來管申耽?
曹仁最終隻是派人來安撫了一下,表示曹氏還是支持申耽的,而且強調說驃騎軍沒出函穀關,說明天子詔令有效了,停戰了,所以申耽不必擔心,然後還補充說,就算是開戰,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冬天誰會打仗啊?
申耽聽了,一方麵覺得好像是那麼個道理,但是另外一方麵也依舊不安,因為就算是天子詔令有效,停戰的隻是斐潛和曹操雙方!天子詔令會寫上不許李典打上庸麼?顯然不可能!
但是申耽又安慰自己,現在是冬天,李典怎麼樣也是會到明年的事情了吧……
於是,李典帶著人馬突然出現在上庸的時候,申氏上下頓時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沒有防備的城牆,其實就是多一點攀爬的難度而已。
李典跨過了地上的屍首,腳步沒有任何的停留,頂著箭矢朝前突擊。
幾名申氏的兵卒,就像是被卷入滔天巨浪當中的小船,幾乎是轉眼之間就被淹沒了,消失在刀槍之下。
在李典的帶領之下,兵鋒蔓延。
粘稠的血漿開始肆意蔓延,火焰也一同擴展。
申氏族兵從另外一邊嚎叫著衝來,和攀爬上了城牆的李典手下撞在了一起。
倉促應戰的申氏族兵,即便是加上了地利的優勢,也不能擋住李典等人的衝擊,很快陣型又被擊潰,四散逃竄。
之前為了和曹真配合,申氏已經是出了不少人力物力,現如今折損的沒能得到原本預料的補充,反而是迎來了更為沉重的打擊!
現在申氏沒有了曹軍作為友軍,在麵對李典的進攻之下,根本無法抵禦驃騎軍磅礴的攻勢……
李典衝在前麵,他單手提槍,一手舉盾,一路上大開大合,所向披靡。
雖然說刀盾才像是更為密切的武器組合,但是槍盾在李典的手中,也是犀利無比。
雖然說平日裡麵李典喜歡沒事的時候捧一卷書慢慢研讀,頗有文人的風範,但是到了戰場之上,廝殺之時,渾身上下的凶戾之氣綻放,頓時就從彬彬有禮的文人,變成了凶殘嗜血的猛獸。
幾名申氏兵卒,被人驅趕著,從甬道上衝來,發出嘶吼,擺出以命換命的態勢,朝著李典刀槍齊下。
李典毫不畏懼,沒有半點停頓,迎著刀槍就頂了上去。
盾牌排開了兩杆長槍,李典手中的長槍後發先至,將當先一名申氏族兵當胸幾乎捅了一個對穿,然後將那申氏族兵的屍首往其他申氏族兵處猛推過去,『頑抗者死!』
李典的大吼聲還沒完全落下,便是有更大更多的聲音,便是跟著李典的聲音響起。
『棄械跪地,可免死!頑抗負隅,殺無赦!』
巨大的聲浪衝擊著申氏的陣列,一些申氏族兵見勢頭不妙,有的腿腳發軟,不受控製的倒向地麵,也有的下半身和上半身發生了劇烈的衝突,拋棄了上半身的意願,直接轉向逃離……
在城中準備撤離的申耽見到自己派出去攔阻李典的小隊,連半點遲緩都做不到,撲上去便是被斬殺殆儘,心中不由得發怵,連聲敦促家人趕快撤離,加快速度。
可是這一場戰鬥實在是來得太快,申耽的家人很多還沒能明白怎麼回事,然後還在遲疑著要不要帶上這個或是那個的心愛之物,還有那私房錢是不是也應該一起帶走等等,所以怎麼樣都快不起來。
申耽敦促了好幾遍,依舊快不起來。
無奈之下,申耽隻能是帶著他的護衛,舍棄了那些跟不上的家人,奪路而逃。
申耽知道如果他不能在李典衝到這裡,抑或是驃騎軍控製了四門之前逃出上庸,那麼他或許就永遠都不用逃跑了。
家人固然重要,但是他的小命顯然對於申耽自己來說,更為重要。
申耽選擇了遠離李典衝來的方向,而且身後還有那些好說歹說都是慢騰騰不知道在磨蹭什麼的族人,想必多少可以阻擋李典等人片刻……
沒錯,隻要有片刻的間隙,申耽他就能逃離出去!
雖然說離開這個申氏打造了上百年的基業,讓申耽心如刀絞,可是這如刀絞,也就是『如』而已,並不是真的用刀在絞,隻要逃出去,那就可能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雖然曹操那邊……
但是留下來肯定就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申耽咬著牙,帶著他殘餘的一小撮護衛部曲,沿著街道往東直奔。
逃!
逃出去!
就在申耽即將轉過街口,衝出東城門的時候,從街頭的巷子那邊衝出來了幾名驃騎兵卒。
『擋住他們!』
『彆跑!』
雙方同時大喊起來。
申耽起初沒太在意,畢竟那幾名的驃騎兵卒,並不是凶殘的李典,人數也不多,隻要稍微攔阻一下,彆讓那幾個家夥礙事就行了。申耽不想在這幾名驃騎兵卒上耽擱,也沒有要砍下這幾名繞道穿插的驃騎兵卒人頭的意思,他隻想要逃。
可是申耽萬萬沒想到,那幾名驃騎兵卒之中,有一名兵卒從身後拿出了一個什麼,然後擰開了蓋子,湊到了身前懸掛的火繩上……
手雷越過了申耽派出去攔截的那些護衛的頭頂,然後滾落而下!
申耽眼睜睜的看著那手雷溜溜的,蹦跳著,帶著一股歡快的勁頭,到了自己的麵前……
『該死!』
申耽臉色大變。
他最後的一個念頭,就是這些驃騎兵卒,怎能如此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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