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殼開裂,岩漿滾動。
天邊的隕石不斷地在他們二人之間落下,穿過大氣層燃起衝天的火光。
血液在流淌,生命在凋零。
西爾維亞不知道她現在對阿爾文的這場戰爭有什麼意義。
她來到這裡不過是為了要一個答案。
而接下來順便帶走阿爾文或者尊重它的意見讓它留下來都是她可以接受的選項。
——而和一頭將將成年的拉冬龍在一顆即將毀滅的星球上戰鬥?這不是她會做出的選擇。
但是當太陽風暴順著對麵龍族翅膀的扇動打在她的臉上,麵對身型幾乎可以遮天蔽日的阿爾文,對比之下顯得無比渺小的西爾維亞卻在戰場上些許地怔住了。
她總還記得不久前它才剛剛破殼。頂著蛋殼出生的小幼崽身上的粘液都沒有舔掉,第一句話就是對她喊的“aa”。
……那麼大一顆蛋,出生的小家夥卻怎麼看怎麼楚楚可憐,似乎她一隻手就能捏死。
當時她想著再養兩天算了,養肥一點肉才多,就剛出生那一點點大的幼崽,又能給她提供幾口食材?
就抱著應急食品養成的想法的西爾維亞就這麼一直一直地把這隻幼崽養了下去,居然就一直養到了現在。
她做實驗的時候,這隻幼崽有時候會被賈維斯帶進來,拿著玩具的小鬼什麼也不懂,就隻知道在旁邊吱哇亂叫。
安安靜靜的實驗室裡被吵的一團亂麻。
她覺得麻煩,覺得吵鬨,她無數次把它趕走,小東西又無數次偷偷回來。
有這麼個閒不下來的小東西在身邊,似乎連空氣都開始變得喧囂起來。
就像西爾維亞當年花了大力氣重新改造星係結構,就為了在這顆廢棄星球上能夠讓生命生長一樣。
即使她從來不承認,但她周圍的人其實都知道,沒有那些生命潮汐起落存在的夜晚,總是會讓她感到些許寂寞。
而現在,西爾維亞直到現在站在了阿爾文麵前,直到阿爾文真正站在了西爾維亞麵前。
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阿爾文早已長大。
它已經不再是那個時時刻刻執拗地跟在她屁股後麵追逐她身影的小孩了。
西爾維亞和阿爾文的戰鬥在隕石不斷墜落的夜晚達到了高潮。
西維的納米纖維防護層在阿爾文的火焰下閃爍著藍色的光芒,手裡的能量槍重複抬起又不斷地放下。
帶有巨大殺傷力的激光能輕易刺穿它的皮甲。阿爾文現在還活著的唯一原因就是她並不想真正殺死現正在和她打鬥的這條龍。
……可是,為什麼?
即使現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即使現在在她看來完全是阿爾文在無理取鬨的情況下,她居然都沒有把這個生物大卸八塊的想法。
如果再早一些,如果有生物膽敢如此浪費她的時間,他早就把它剝皮拆骨扔進她掩埋屍體的大坑了。
所以,為什麼她現在居然還站在這裡,做這種事?
對自己這種微妙行為產生懷疑的西爾維亞一邊跳躍躲閃著龍的吐息,一邊開始思考。
在戰鬥中,她看到了阿爾文瘋狂中帶著淚光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如同燃燒的煤炭一般,帶有熾熱的光芒。
猶豫再三,她還是沒有讓賈維斯現在對這顆星球發射軌道等離子光炮。
……算了。
每一對父母是不是都得在某個時刻承受一次來自青少年的叛逆期?
這麼自嘲的西爾維亞揮揮手將手中能量槍的激光切換了模式,每一次她揮舞這柄武器時都帶著似乎能破壞一切的力道。
阿爾文堅硬的龍鱗在劍尖下裂開,它發出了一聲無法抑製的痛呼。
這種西爾維亞式的微妙手下留情並沒有讓阿爾文冷靜下來,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它朝向天空怒吼著,帶有古老力量的龍吟在空中流轉,聲音帶有稚嫩卻極其尖銳,似乎要將天空撕裂。
【為什麼——?】
它想起了那些細若蚊呐的聲音“西爾維亞萬歲”、“西爾維亞最好了”,它們將她視為神明一樣崇敬,卻被西爾維亞棄若敝履;它想起了那個它曾經很喜歡的玩偶,黑發綠眼的玩偶在壞掉被賈維斯丟棄之後,它偷偷抹了一晚上眼淚;它還想起了那個可怕的深坑,那個塞滿了西爾維亞屍體的深坑。
……它開始惡心,想要嘔吐。
攻擊如同暴雨般傾瀉,龍的舌頭似乎在高空中化作了一道藍色的閃電,每一次吐息都能在西爾維亞的護甲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西維在猛烈的攻擊下不斷地後退,她的心跳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加速,但她眼中依舊沒有任何恐懼。
她沒有進攻,也沒有後退,在每一次普通人根本不能承受的攻勢裡,麵對它的質問更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
【她把生活圍成花圈,把未來換成紙錢】
【然後把積蓄全部揮霍匆匆打個總結,將臨終遺言說的好像獲獎感言】(注1)
她就是這樣一個爛人。
——一個惡魔,一個恐怖分子,一個把彆人的性命當作玩具,把萬物的理論當作生命調劑的究極無敵的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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