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殿中再也聽不到樸不花的呐喊時,這偏殿中又恢複了死寂。
若不是元順帝腳邊那灘觸目驚心的血跡,仿佛這樸不花從未在殿中出現過一般。
元順帝大馬金刀地坐在龍椅上,麵龐上依舊怒氣難消,緊蹙雙眉,開始閉目沉思著。
丞相脫脫則掃視了小兵一眼,沉聲說道:“接著念,這真君所言的第一步,聖上已然完成,可這信後麵想必還有內容吧?”
小兵被脫脫那充滿壓迫力的目光注視,不由得渾身一顫,才如夢初醒般趕忙繼續看著黑紙。一字一句地念道。
“皇帝能做到第一步,便證明皇帝還有誌氣在懷,中興元廷之心,那餘下便是除去禍亂元廷的三害。”
“第一害,便是如樸不花之流,這些蛀蟲在當今的元廷中數以千百計,若放眼天下,更是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貪官汙吏、世家奸商,早已將元廷的氣數蠶食殆儘。”
“有何解法?唯有一字,殺!”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無論是蒙古貴族還是流民驅口,應當一視同仁,賞善罰惡,如此一來,便可萬民歡騰,人心大振,為蒼生開得一片朗朗青天。”
“各族合力,天下一心,又何懼天災?”
“但作為元廷皇帝,定然無法做到這點,因為元廷最大的問題,就是皇帝沒擺正屁股,枉費爾等入主中原幾十載,依舊搞不清楚自己是草原大汗還是中原天子。”
此語一出,仿佛那龍霄真君在當麵嘲笑元順帝一般。
元順帝聽聞後,雙眼猛地睜開,眼神熾熱而急切,身軀都在微微顫抖,仿佛要將小兵手中的信看穿。
而脫脫聽聞後更是猶如醍醐灌頂,則目光中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中滿是對信中後文的期待。
這番話雖略顯粗俗,還帶有幾分嘲諷譏笑之意,卻猶如利劍般劈開重重迷霧,直指明當今元廷的要害所在。
小兵目光掃到接下來的內容後驟然停頓,半晌都不敢言語。
在與脫脫對視一眼後,小兵迫於無奈,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而第二害,便是密宗,當今元廷財賦,半入西蕃。”
“密宗之惡,猶若瘟疫肆虐蔓延,荼毒蒼生無數,以歪曲佛理來蠱惑人心,密宗僧徒更是斂財無度,借所謂法事之名,搜刮民脂民膏,奸淫民女,破壞世間綱紀。”
小兵邊說邊偷瞄著元順帝和脫脫,隻見元順帝眉頭緊皺,而脫脫則是臉色鐵青。
小兵無奈隻能繼續道:“而密宗寺院廣占田產,使百姓無地可耕,流離失所,餓殍遍野,如此種種罪狀,倘若不滅,民心難平。”
“有何解法?唯有一字,殺!”
說完這第二害時,小兵忐忑不安的抬頭看了一眼元順帝與脫脫,隻見二人的麵色早已難看至極,但卻沒有阻止小兵,隻是陰沉著臉示意其繼續說下去。
小兵收緊了心神,繼續說道:“而第三害,則是如同奴隸一般的編戶製。”
“編戶之製太過嚴苛,搜刮無度,生男為奴,生女為婢,導致民生凋敝,百姓難以改命,而蒙古色目之人卻同罪無同罰,待遇不公,使天下百姓對元廷懷恨,皆是抗拒之情。”
“那些被視作驅口之人,命運淒慘至極,另立戶籍,不得與‘良人’通婚,世代為奴,如貨物般被買賣贈送,此法天理不容。”
“有何解法?唯有一字,殺!”
“我所說之三害皆為人所致,自然也能以人力除之,人無不死,殺之即可。”
“皇帝若能做到其中一條,我自會赴京與皇帝長談,庇護大元風調雨順,綿延萬年。”
小兵看著到頭的文字,心中長舒了一口,終於將這書信念完了。
隨後剛想上前將黑紙奉給元順帝,卻見那黑紙在自己手中突然熊熊燃燒起來,然而小兵卻未覺絲毫灼燒痛感。
元順帝與脫脫目睹此景,滿臉駭然之色,驚惶失措,連忙就要奔去尋水滅火。
元順帝大聲吼道:“快!滅火!此乃真君仙物,斷不可有失!”
然而,待三人還未及靠近,那黑紙竟已在半空中瞬間燃燒殆儘,起火至燒儘,不過眨眼的工夫。
望著那燒成灰的碎片在空中肆意飄揚,在場三人皆滿臉無奈與悵然,想來定是真君的仙法使然,憑他們自己三人,必然是無力阻止。
此時元順帝與脫脫的麵色無比難看,他們都在思慮著剛才真君所言的三害。
即便他們二人一個元廷皇帝,一個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但這三害之中,無論哪一個皆是極為棘手之難題,絕非當下他們所能輕易觸碰和改變的。
元順帝滿麵愁容,怒容中帶著幾分慌亂,怒罵道:“這真君所言,儘是些胡言亂語,這天下百姓何其多?這龍霄真君還能殺儘天下惡徒歹人不成?哪怕是佛祖天尊下凡,怕也做不到。”
脫脫沉默不語,在一旁焦躁地踱步沉思,臉色凝重如霜,他已然在心中默默計算著消除這三害的可行性。
其一與其三之害,尚在可解決之範疇,倘若他們二人大權在握,能讓各方蒙古領袖儘皆俯首聽命,那自然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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