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過剛過正午,揚州城內卻難得一絲溫暖。
凜冽寒風裹挾著雪花撲麵而來,令朱重八緊了緊身上的舊僧袍,低垂著頭,心事重重地沿著街道前行。
漫天白雪紛紛揚揚地灑落,好似為他披上了一層銀白的披風。
“怎麼,你還在為那佛丸人爐之事犯愁?”一直盤踞在朱重八頭上的李霄陡然開口。
此時的李霄不過是一介虛幻的影像,宛如輕煙薄霧,朱重八自然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朱重八眉頭緊鎖,臉色凝重,沉聲問道:“師父,那佛丸與人爐當真如此神秘?連您也看不出是何物嗎?”
李霄爽朗一笑,並不在意,“你若將其拿到我麵前,我自然能將它們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但如今,我這不過是一介法身,神通有限,自然不可能將世間萬物儘皆都看穿。”
“而且你方才思考得太過入迷,所以為師提醒你一下,你身後可一直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李霄的聲音在寒風中顯得縹緲而悠遠。
朱重八聞言一愣,旋即便開始放緩腳步,悄然將注意力轉移跟隨自己許久的那
而在他身後,一直有道瘦小身影鬼鬼祟祟地跟著,腳步輕緩,生怕發出半點聲響。
朱重八緩緩行至一處偏僻巷弄,此處狹窄幽深,兩側高牆聳立,巷弄中的積雪甚厚,幾乎沒過腳掌。
他猛地止步,身形如嶽般屹立,冷聲道:“出來吧,你已經跟的夠久了!”
那道瘦小身影聞言一愣,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好似被這突如其來的喝聲嚇到。
旋即,他顫顫巍巍地從陰影中走出。
隻見這來者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正是剛才的小乞丐張禿兒。
“你這小乞丐,跟著我作甚?”朱重八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也沒有想到來者居然是張禿兒。
而李霄也轉首看向這小乞丐,但此時他一向淡然的笑顏再也不見,反而金眸中透出一絲凝重,仿佛能洞悉這小乞丐身上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甚至出現了從未有人見過的殺意。
“大師,小的這不是怕驚擾了您嘛,所以想等你休息了再上前。”
張禿兒臟兮兮的臉上強擠出一抹假笑,眼底藏著一絲惶恐,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難不成你還想討些錢?”朱重八旋即想起張禿兒的遭遇,心中一軟,聲音不由得溫和了幾分。
“不敢不敢,小的無功無勞,自然不敢問大師要錢。”
張禿兒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般,腳步卻又向前湊了幾步,腰彎得極低,儘顯諂媚之相。
“大師,小的見大師神通廣大,本領通玄,恰好最近城西發生了件怪事,所以小的鬥膽,想懇求大師去城西走一趟。”
張禿兒的腦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嘴中話語帶著幾分急切與哀求。
“揚州城西邊?有何怪事?”朱重八眉頭微挑,卻沒有拒絕這個請求。
“城西中有不少流民乞丐都吃了佛丸,他們吃佛丸吃了許久”
張禿兒說到這時,麵露懼色,哆嗦的身軀將身上積雪都抖落下來,許久都未說出下半句。
朱重八看著張禿兒的模樣,愈發疑惑,“又如何?這佛丸你不都吃了半年嗎?”
“可是,那幫人如今什麼都不吃,卻在城西活了許久!”
話音剛落,不僅朱重八不由得微微一怔,就連李霄金瞳中眼中閃過縷驚愕。
什麼都不吃還能活許久?這世上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能做到此事嗎?
朱重八緊盯著張禿兒,看小乞丐神色驚惶,不見半分玩笑之意,他麵色也愈發嚴肅起來。
“這怪事方才你怎麼不說?莫不是在戲弄我?”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被朱重八這麼一問,張禿兒冷汗瞬間濕透後背,連忙擺手,“若不是有幸目睹大師展露神通,小的怕貿然說出,會給大師招來殺身之禍。”
“那我便再信你一回。”
朱重八旋即走近幾步,高大身軀宛如一座山峰正在逼近,低首凝視著張禿兒。
“你說那些流民吞食過多佛丸後便粒米不進、滴水不沾?莫非連佛丸也不再食用?”
張禿兒縮了縮脖子,令他那瘦小身軀在朱重八身前顯得更加孱弱,“不曾,那些人中有幾位小的認識,他們在揚州討活了許久,是什麼德性我清楚得很。”
張禿兒說到這時咽了咽口水,像是想起什麼,臉龐仿佛被抽走了幾分血色。
“小的上月去施糧給一位朋友時,他卻擺手拒絕,隨後我去他家時,才發現他一家三口許久都沒吃東西了。”
“甚至家中水缸都已乾枯,但他們依然臉色紅潤,比我都好上許多。”
李霄聞言後龍須飄散,祂那金光閃耀的龍鱗此刻也微微收斂,龍眸中光芒閃爍,仿佛在推算其中玄機。
“大明寺那幫僧人知不知曉這情況?”朱重八見師父一直未開口,旋即接著問道。
朱重八沒有問官府,因為他知曉元廷官府的做派,隻要不聚眾,或是胡作非為,那這些流民就算暴屍街頭,他們都不會正眼瞧上一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