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叔一個人孤零零在那京兆府的停屍房裡頭,人都走了,也不能入土為安,我這當娘的,心裡頭跟刀絞似的,痛啊……”
薛綏溫聲道:“等抓到凶徒,便能把三叔領回來,好生安葬了。”
崔老太太冷哼,“還抓什麼凶徒,我這心裡明鏡似的,他們啦,就是嫌棄老三,嫌他沒有出息,德性有汙,怕他拖累薛家的名聲……那毒婦,巴不得老三出事呢。”
顯然,那荷包的事,讓崔老太太怨上了傅氏。
薛綏也不說那些“節哀順變”的套話,等老太太把滿心的怨憤都發泄完了,這才道:
“孫女認識一位巫師,會那等招魂問卜的本事。不然,孫女找他問問,三叔如今魂在何處,可有什麼未了心願?”
老太太一聽,頓時淚流滿麵,連連點頭。
又拉住薛綏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六丫頭,府裡這麼多孩子,事到臨頭,祖母才知曉……最知冷知熱的,是你啊。”
在她麵前哭的,說的,念叨的,安慰的人,一個接一個。
可偏生這個平日裡悶聲不響的六姑娘,一句話便讓她堵著那口氣散了。
“可憐的孩子,往後,祖母不再讓人輕賤了你去。”
薛綏眼皮微微一垂,輕輕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沒有說話。
要是崔老太太這話擱在她八歲那年,興許會不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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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綏從壽安院出來,又從崔老太太的小廚房裡拎來一盅湯,差如意送去琉璃閣。
如意興高采烈地去了,哪曉得琉璃閣的丫頭半點情麵不給,叉著腰攔在門口,不肯放人。
如意踮腳尖往裡瞅一眼,“喲,四姑娘正哭著呢?”
隱隱傳來的哭泣聲,讓她心裡頭那叫一個舒坦,便把湯盅放地上。
“四姑娘被禁足,我們家姑娘心疼壞了,特意求了老太太,恩賞了一盅乾瞪眼烏雞湯,讓四姑娘好好禁足,可千萬彆哭壞了身子,不顧大的,也要顧一顧小的呀。”
清竹和清紅兩個丫頭一聽這話,仿佛被火炭燒了腳似的,恨不能跳起來罵人,可偏生又尋不到人家一星半點的錯處,真要急赤白臉地理論起來,反倒成了自己不識好歹。
如意看她們生氣,偏要做出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笑嘻嘻地撂下一句。
“慢慢喝,好好補。走了,不送。”
回到梨香院,她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聽得小昭哈哈大笑。
薛綏卻是沒什麼表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