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紀眼神凝重,衝榆翔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翔兒,此處非久談之地,隨我去密室。”言罷,他疾步走向庭院深處,榆翔緊緊跟隨其後。
來到一處看似尋常的假山下,張國紀蹲下身子,在一塊隱蔽的石頭後摸索片刻,隻聽一陣輕微的機關轉動聲,地麵緩緩裂開一道縫隙,一道狹窄且散發著幽冷氣息的階梯映入眼簾。
張國紀率先踏入,榆翔緊跟其後,密室的門在他們身後悄然關閉,將外界的光亮徹底隔絕。密室中,幾盞昏黃的油燈在牆壁上搖曳,燈芯燃燒時發出輕微的“劈啪”聲,仿佛是這寂靜空間裡沉重的呼吸。牆壁上掛著一些布滿灰塵的家族畫像,那些模糊的麵容似乎在默默注視著他們,見證著家族此刻的危機。
張國紀徑直走向密室一角的一個陳舊木櫃,打開櫃門,從暗格中取出一個精雕細琢的檀木盒子。他雙手捧著盒子,緩緩轉身麵向榆翔,聲音微微顫抖:“翔兒,這裡麵便是先祖張士誠留下的信物,也是如今這場大禍的根源。”
榆翔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盒子上,眼神中既有對家族遺物的敬畏,又有對眼前危機的憂慮。張國紀輕輕打開盒子,一封已經泛黃的書信出現在眼前,信紙的邊緣略顯破損,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張國紀深吸一口氣,展開書信,逐字念道:“張家子孫,當不忘興吳大業,伺機滅明,複我家族榮光。此乃家族使命,世代銘記,不得有違。”念罷,他抬起頭,看著榆翔,滿臉苦澀:“想先祖當年縱橫江南,何等威風,卻不想如今這遺物竟成了催命符。”
榆翔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後說道:“義父,這信物若被魏忠賢他們拿到,便是鐵證。可若直接銷毀,以魏忠賢在天啟帝身邊的蠱惑之能,恐怕也難以打消皇帝的疑慮。”
張國紀微微點頭,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決然:“翔兒,我苦思良久,唯有一計可行,便是李代桃僵。我們偽造一封書信,內容無關痛癢,比如隻是一些家常叮囑之類。然後找一位極為可信之人,偽裝成攜帶重要信件匆忙出府。”
榆翔眼睛一亮,似乎領悟了張國紀的意圖:“義父是想,讓他們以為這便是那信物,從而搶奪並呈給天啟帝,到時我們便可揭露這是魏忠賢的誣陷之計。隻是這人選……”
張國紀在密室中緩緩踱步,油燈的光影在他臉上跳動,使他的表情顯得陰晴不定:“府中的管家張餘水,自幼便在府中,忠心耿耿,我信得過他。讓他喬裝成外出辦事,把假信藏於身上。”
榆翔有些擔憂地說道:“但魏忠賢既然敢有此謀劃,府中定有他安插的眼線。我此次前來,說不定已經被盯上,他們定會全力攔截信件。”
張國紀停下腳步,眼神堅定:“正因如此,我們才要將計就計。故意露出些破綻,讓他們順利截獲信件。翔兒,你可有把握安排好後續事宜?比如找一個擅長模仿筆跡之人偽造書信,且確保不被察覺。”
榆翔抱拳說道:“義父放心,我認識一位曾在翰林院做過文書的老友,他因得罪權貴而落魄,書法一絕,且為人極為謹慎。我這就去找他,定會安排妥當。隻是這過程中變數太多,萬一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張國紀長歎了一口氣,望著密室頂部,緩緩說道:“如今我們已彆無選擇,隻能在這險棋上博一博。這密室之外,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我們就像在鋼絲上行走,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但為了家族,哪怕隻有一線生機,也要拚上一拚。”
榆翔亦重重地點了點頭:“義父,孩兒定當與您共進退,誓死守護家族。”
此時,密室裡的空氣愈發沉悶,油燈的火焰也似乎被這緊張的氣氛壓抑得更低了,牆上的陰影仿佛隨時都會將他們吞噬。張國紀將書信放回盒子,小心藏好,然後與榆翔一同離開了密室。密室的門緩緩關閉,那沉重的關門聲在寂靜的通道裡回蕩,仿佛是命運之門在緩緩合攏,而他們即將踏入未知的險途。
張國紀與榆翔踏出密室,重回庭院。此刻,天空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鉛板死死壓住,烏雲如洶湧的黑色怒濤,在頭頂瘋狂翻湧,似乎隨時都會傾塌而下,將張府徹底淹沒在無儘的黑暗與絕望之中。
“翔兒,速去尋你那老友,萬事隱秘為要。我即刻安排張餘水行事。”張國紀的聲音低沉而果決,眉峰緊鎖,憂慮在眼底深處如影隨形,然此刻已箭在弦上,容不得半分遲疑。
榆翔領命,身影瞬間沒入回廊深處,如一抹疾掠的暗影。張國紀則腳步匆匆邁向張餘水居所,沿途目光如電,警惕地掃視著每一處角落,仿若四周的靜謐中都潛藏著擇人而噬的惡魔。
見著張餘水,張國紀三言兩語交底。張餘水聞之,“撲通”跪地,毫不猶豫:“老爺,老奴這條賤命係於張家,願為家族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張國紀攙起他,心中五味雜陳,感動與愧疚如兩條絞索,勒得胸口生疼:“餘水,此番累及於你,實非我願,然家族興衰懸於一線,唯靠你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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