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上馬車,王玄之便吩咐,“小羊,先去道宅,再回大理寺。”
“安道不怕被禦史參嗎。”道一軟趴趴的坐著,有氣無力的問他。
王玄之淡淡的說,“被參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左不過也就那些事,陛下也懶得聽了,左耳進右眼出便是。相比起被禦史參,本官更怕大理寺的人才損失。”
道一心裡一梗,抬頭挺胸的說,“我可命長得很,百歲都不是我的終點。”
王玄之無奈道:“是是是,咱們大理寺的小仵作,還請你在家休息幾日,除非必要都無須來衙門,好好保重身體,不止大理寺,整個大周都需要你。”
“噗嗤——”兩道視線如芒在背,錢小羊脊背繃得直挺,大氣都不敢出一氣,他可沒忘記,自己是屬於肉質鮮美,怎麼吃都可以的那類。
“駕!”馬車徐徐駛過青石街上,轆轆的車輪淹沒在早市的熱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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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道一雙手向兩側擴展,呈抱圓之勢,高舉過頭頂,接著回攏,再收於丹田處,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三日前請神、引魂、安魂,損耗的可不止修為。
她一連休息閉關三日,這才勉強有了精神。
李四,也就是李尚書的孫女,李思端著魚洗,裡麵是溫熱的清水,“小一師父,瞧你麵色紅潤,想是傷已經大好了,早飯想吃些什麼?”
道一盯著她不言語,就在李思緊張自己說錯什麼話時,又聽她說,“思娘不錯呀,如今已經會給人看相了,將來便是道宅沒了,你們出去擺攤,替人摸骨算命,也能養家糊口了。”
李思窘了一下,很快便恢複了,這些時日早已經熟悉了對方的為人,她語帶輕巧,“小一師父儘會玩笑,道宅好好的,怎麼會沒了呢,慣會嚇人。”
“小一師父說話中氣這般足,想來是靈氣‘吃’夠了,這朝食我去吩咐廚上,不必準備了——”李思將魚洗放在精雕細琢的架子上,再將葛布巾帕放在魚洗邊上,作勢就要去掩門出去。
道一喚住了‘毫不留情’的背影,“朝食我想喝粥。”
人都已經走了好一會兒,道一覺得她的笑聲,還充盈著自己的內室,她失笑搖頭。
起身時摸了摸睡得正香的九娘,好奇的盯著她光禿禿的頭頂,莫非是狐狸到了年紀,也會掉頭發?尋思一會兒問問怎麼回事,又用腳擠了擠踏蹬上的小畢方。
做完這一切,她感覺心情更加的美好。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道一洗漱好,推開內室的門,徑直向不遠處的假山行去,她一躍而上,盤坐於其上,遠山紅日此刻方才緩緩探出頭來,調皮的落在她的身上、假山上、樹枝上、小草的露珠上
端著溫度適中的粥,道一用白瓷勺子盛著吃了一口。
她不禁暗暗感慨,也難怪世人削尖了腦袋,都想往權貴的圈子裡鑽,我這還隻是窮人的生活,單了一頓朝食,便這般講究了,真不曉得那些人要奢靡成什麼梯子。
太羨慕了,真的好想享受一次呀!
她的視線落到忙前忙後的身影,“思娘,你們可用過了?”
李思搖頭,“小一師父吃過,我們再吃。”
道一頓了頓,她並非離經判道之人。
這所宅子裡的十二位女客,幾乎都是有來頭的,她們自小便束在家中,受家中教育,與她在九宵觀的生活截然不同,她若是貿然指點,對方不安的同時,還會茫然不知所摸,找不著前進的方向。
長安權貴的生活,她近距離接觸過的隻有王家,可也隻是旁觀,並未走近,是以,也不甚熟悉。她們終歸是要離去的,按自己長大的方式生活,找到心安的方式,也算是一種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