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茗和丈夫張躍飛瀕臨感情破裂的邊緣……
西河縣沒人在乎金小茗調到哪一個學校?
春風是學校開學的日子,春分也是播種的好時機,《樂府詩集》雲:“正月土膏初欲發,天馬照耀動農祥。田家鬥酒群相勞,為歌長安金鳳凰”。
在黑山村春天播種的第一天,要舉行簡單的祭典儀式,俗稱“動農”,步行在黑山村小路上,她看到路旁一塊耕地,一個中年男人,一個女人,還有十幾歲的孩子,女人呆滯的站在田野裡,男孩牽著兩頭耕牛,那個中年男人在地心耕了一個大圓。
然後就不耕田了,耕牛歇息,那個男人招呼田外的女人過來,三口之家跪在耕地中間。
中年男人點著黃表紙,祈求龍神保佑,不到十分鐘,然後又開始犁地,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籽。
金小茗心目中的黑山村,像是散落在蒼穹裡的星星,斷了聯絡,古老的驛站也曾經是過去的曆史,她跳出農門就是從肉體不想接觸破敗凋落的村莊,似乎命運是一個圓,周而往複循環,但生活依舊。
黑山村小學到了,她進了宿舍,看到破敗的黑山小學,她的心隱隱作痛,她的心臟就好像一棵沙棘枝上的一根刺紮在她心中,巴丹吉林的流沙,已飄到宿舍中,床單鋪滿一層沙,備課桌子也落滿一層沙,因沒人住,鐵爐子旁的塑料水桶已凍裂,水桶冰麵上浮著一層薄薄的沙子,浮塵下白色的冰塊就在那兒,你來或不來,不悲不喜。
她剛想打掃衛生清理一下宿舍,這時學校看大門的陸老頭進來了,蒼白的頭發,脊背有點駝,陸老頭不知是什麼關係,曾經從南牆角曬太陽的一個老人,也算發揮餘熱,在黑山村小學看大門衛,現在又重操舊業,回到南牆邊曬太陽,隻是沒有油鹽醬醋錢。
俗話說:好飯沒鹽水一般,好漢沒錢鬼一般;陸老頭今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金老師,這是廚房的鑰匙,廚房裡還有一袋麵粉,我走了”。
金小茗疑惑的望著陸老頭,“誰讓你走了,我又無權解雇你,再說有你在,我也有個照應”。
“雙橋鎮學區羅區長說:“你是黑山小學第一個公家老師,工資高,黑山村窮,村民無法截留鄉村老師提成,現在開不出我的工資,我連臨時工都算不上,是臨時看大門的,學區區長讓我回家”。
金小茗感到有點好笑,她回到黑山村小學,陸老頭就失業了,有人得益,必有人受損,她突然想起主權一方,官至撫遠大將軍年羹堯,從大將軍貶職外放把守杭州的古慶春門。
她也不過是雙橋中學的代課老師,到黑山村小學,拿著國家俸祿,接替看大門的陸老頭。
她才恍悟,她的身份已從教師變為門衛,不得不說雙橋中學教導羅主任的用心險惡。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每個人產生和成長都是以損害他人為前提的。
有人受損,必有人得益。金小茗發配黑山村小學,而雙橋中學羅主任已榮升雙橋鎮學區區長了,羅區長忙,又在基層工作,人比較辛苦,羅區長老婆一個人在西河縣城寂寞,家裡養了一條狗。
西河縣人農民進了縣城,好多學校空置,西河縣教育局對鄉村小學,優化,兼並,組合,黑山小學凋零,但曾經是河西走廊的黑山書院,出過不少‘進士’和‘秀才’,從明朝算起,187年間,鄉試中舉16人,各類貢生121人,明朝進士戶部侍郎胡執禮回到黑山村,置學租300餘石,辦的黑山書院。
西河縣人尊師重教,雙橋中學又是鄉村中學鶴立雞群,劃歸雙橋學區管轄實至名歸,所以看門陸老頭的工資由雙橋學區代領,陸老頭雖然回家,臨時工編製還在,回家南牆曬太陽當然沒工資,三百元的工資搖身一變,成了羅區長家狗的口糧。
這時黑山村又刮起沙塵暴,陸老頭拍拍灰塵,故作輕鬆的轉身走了,金小茗拿著陸老頭的鑰匙,去清點廚房的財產,唯一一袋子麵粉被老鼠咬了兩個洞,麵粉在廚房撒了一條白路,上麵又蓋了一層沙塵灰白相間,麵粉和沙塵不分離。
黑山村小學的老鼠也成了藝術家,老鼠咬破袋子,麵粉灑的路呈現一個漂亮的“之”型。
金小茗抬頭,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廚房的屋角,被柴火熏黑的廚房牆壁搖搖欲墜,還好陸老頭心地善良,屋角的煤餅碼的齊整。
三月的戈壁灘晝夜溫差大,晚上特彆冷,宿舍不生爐子,晚上寒冷人會凍僵。
這次真真切切金小茗看清黑山村小學全貌,教室是四間灰色的青磚瓦房,三間教室的門已封閉,貼上封條的白紙七零八落,紙片搖搖欲墜,隻有一間教室窗戶上玻璃還算齊全,窗戶玻璃上蒙著一層灰色的沙子。
“萬幸,玻璃齊全,學生就不會凍著了”。金小茗喃喃自語。
她抬頭看看教室屋頂,由於戈壁灘缺水,教室屋頂上麵殘缺的瓦楞談不上雜草叢生,可瓦楞上有幾株沙漠特有的植物蒿子,一叢叢攀附在房頂上,鏽蝕的磚牆斑駁疏影醉校牆,蒿筍婆娑訴過往,蒿子與瓦楞層次分明,蒿筍迎風飄動,瓦楞起伏流暢,站在操場上,看教室晨可靜觀大漠日出孤煙,晚又目睹夕陽西墜,忽有故人心上過,驀然山河二千年,回首已是落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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