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梅的心,都要碎了。
新房裡的陳家人,一開始還同情方雪梅,直到看到了她那張臉,頓時又同情起身為新郎官的陳家富來。
洞房都還沒入呢,就對上這麼一張臉,這娃子得落下多大的心理陰影?
李氏會做人,也想挽回被人詬病的名聲,對著這個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兒媳婦,也絲毫沒有露出嫌棄之情。
猶如親母女一般地將她牽出了房門,讓早已經等待著的赤腳郎中,給兒媳婦兒看臉治傷。
為啥是赤腳郎中呢?
因為鎮上的正經大夫出去喝喜酒了,去的還是陸家。
饒是見識多廣的郎中,見了方雪梅那張臉,也是大吃一驚,原本用來紮穴位的銀針,成了給傷口剝灰塵沙礫的工具……
伴隨著新娘子那慘絕人寰的慘叫聲,眾人看得齜牙咧嘴,又覺得分外解壓。
就是一眾小娃子,被那殺豬般的叫聲嚇得大哭不止,讓娃子爹娘暗自發愁,也不知道會不會受驚,半夜再鬨,暗自決定,一會兒要問新娘子剪點指甲,泡水擦臉好把驚壓下去。
唉!整個長河鎮,能把一屋子熊孩子嚇到哇哇大哭的新娘子,還是頭一回見。
赤腳郎中的手都在打哆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整張臉的沙塵,都清理乾淨了。
他扭頭對站在一旁的李氏說道:“去拿壇子好酒來,還得尋團乾淨的棉花。”
“哎!這就去。”
李氏應聲說道,扭頭就退了開來,她暗暗拍了拍胸口,這一通看下來,其實她也被嚇得不輕。
想到郎中在兒媳婦那顆可憐的鼻頭裡麵,用銀針挑出來好幾顆芝麻大小的沙子,她就頭皮發麻。
“酒來了,棉花也在這兒……”
赤腳郎中用微微發抖的手接過,看向方雪梅的眼神裡,帶著一股子不忍心。
“姑娘,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些……”
還要疼?!
啥時候是個頭?
方雪梅那並不長的手指甲,把手掌心掐出了一條又一條的鮮紅色小月牙,為了讓傷口好全,卻由不得她不忍……
隨著赤腳郎中手裡的棉花一貼上來,她隻覺得自己的臉,像是被放到了滾燙的油鍋裡炸。
“啊!!!”
“疼死我啦!!”
“啊!!!”
“我求求你啦,直接一刀把我殺了吧!!”
“太痛啦!!”
那仿佛要將房頂掀翻的慘叫聲,讓一眾爹娘抱起自家的熊娃子,一頭紮進了夜色中。
李氏捂著胸口,對自家男人說道:“我不行了,再聽下去,非得做噩夢不可!”
“家裡你看著點,特彆是那兔崽子,看緊著他些,彆再叫他鬨出啥幺蛾子……”
丟下兩句話,便逃也似的跑出了家門。
她也是欲哭無淚,新媳婦進門子時,本該避開的兩婆媳,卻碰了個結結實實,兒媳婦兒進門子後,她反倒在家沒處藏身,隻得往外躲。
那豈不是說,兒媳一進門,這個家就沒了她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