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茶樓,賓朋滿座。
建安城亥時一刻才宵禁,此時正是吃完晚飯出來溜達的時間點,茶樓裡人很多,店小二提著茶壺穿梭在人群中,為前來聽書的人添茶倒水。
台上說書人講的是這幾日最受歡迎的話本——《親子燒母》。
他正說到最精彩的部分:“接上回我們說到那書生回家撞見自己親娘與親叔同榻而眠,頓時怒火中燒,他指著躺在床上的兩人破口大罵,罵他們不知羞恥!”
“書生親娘悔不當初,跪在地上向自己的兒子認錯。可她的親兒子如何能原諒她?他曾立下誓言,要考取功名為自己的生母請封誥命。可天底下哪有與人苟且還能當誥命夫人的?又有哪個丞相太傅的生母做出過與人苟且之事?”
“書生無法原諒自己親娘犯下的過錯,他親自將自己親娘壓到祠堂,讓她跪在自己親爹的靈位前。書生親娘涕不成聲,書生卻搬來木材……熊熊烈火衝天而起,將書生親娘吞噬大火之中,就在這時……”
故事講到這裡戛然而止,說書人驚堂木一拍,“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
堂下聽客聽得意猶未儘,嚷嚷著讓說書人繼續講。
“那書生親娘真的被活活燒死了嗎?那書生真的這麼狠心?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快告訴我們啊!”
說書先生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一個書生打扮的青衣男子卻突然衝到他麵前,拎起一旁的凳子就往說書先生的腦袋上砸。
“砰——”的一聲巨響,木質矮凳被砸的四分五裂,斷裂的碎木板塊掉在地上,嚇得堂下眾人尖叫著跑出茶館。
說書先生也被這一幕嚇得驚魂未定,身體抖的如同篩糠,“你……你是什麼人,你想乾什麼?我可告訴,打人是犯法的!”
楚玉寧沉著臉扔掉手裡的椅子腿。
要不是知道打人犯法,他手中的木凳也不會在空中拐了個彎,隻砸在說書先生麵前的桌案上。
他剛剛聽見說書先生嘴裡那些話,恨不得當場給他的腦袋砸開花,讓他再也開不了口。可一想到殺人要償命,他隻能硬生生忍了下來。
楚玉寧揪著說書先生的衣領,威脅道:“這故事你從哪裡聽來的,你憑什麼在這瞎編亂造,往我身上潑臟水?”
“你……你就是那話本裡的書生,這故事竟是真的?”說書先生不可思議道。
楚玉寧否認:“我不是!我沒有燒死我娘!那個人不是我!你這是汙蔑,我要報官!”
“你想報官!嘿!該報官的人明明是我!”
茶樓掌櫃的急匆匆趕過來,看見碎了一地的凳子,還有那張被砸出坑的桌案,痛得心都要流血,他捂著心口喊道:“哎呦呦!我的桌子啊!我的黃花梨木做的桌子啊!這張桌子可是我五十兩買的,你必須賠給我!”
五十兩?
楚玉寧愣住,他真沒想到一張桌子會這麼貴。早知道,當時就該把椅子砸在說書先生的腦袋上,給他抓點藥也花不到這麼多錢!
“你們空口白牙汙人名聲在前,憑什麼讓我賠償損失?”
“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們汙蔑?既然你說故事裡講的人不是你,那你憑什麼說我們在汙蔑!說書人講的故事本來就是杜撰,真真假假,各摻一半,怎麼的,還犯法了?”
掌櫃的掐著腰,見楚玉寧不像是能輕易掏出五十兩的樣子,當即就喊來店小二報了官。
城內有專職衙役在街道巡視,聽見茶館的動靜早已趕了過來,見被抓的人是楚玉寧,吆喝道:“呦!這不是楚秀才嗎?前幾日還跟著孫老先生去縣太爺府上吟詩作對,怎麼今日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楚玉寧被店裡的打手扭著身子,頭發也亂了,他難堪地垂下頭。
“小哥,是他們有錯在先,還請還楚某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