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宵第一次見姬容的時候,是在虞山的地牢裡。
那時她一襲紅衣,形容狼狽,青絲三千略顯淩亂,靠在冰冷的石牆上,眼中沒有半點懼怕屈服之類的神色,全然是目空一切的不屑。
仿佛世間千種繁華萬般風情不過是一抔塵土,不值得懼怕,也不值得停留,更彆說動容。
那時,她是玄朔求而不得的鐘山王女。
沈清宵第二次見姬容,是在仙魔大戰的戰場上。
那時她玄衣獵獵,一身戰甲寒光相照,統領十萬兵將。眼神冰冷堅定,不曾有一絲動搖。
那時,她是整個修仙界都忌憚的紅蓮魔君。
沈清宵第三次見姬容,又是虞山的寒獄。
仙魔大戰,魔族兵敗,紅蓮魔君被俘,關入寒冰地獄。
寒獄冰封千裡寒涼徹骨,她修為散儘法力全無,蜷縮在角落沒有半點禦寒的能力,脆弱得像個在神仙眼中朝生暮死的凡人。
而這次,她拉住了沈清宵的衣擺,楚楚可憐地叫了聲“仙君”,配上柔弱淒美的神情容貌,也緊緊攥住了沈清宵的那顆心。
如果說前兩次見麵都是執明仙君心中難以自抑的悸動,偶有思念仍覺心動,但尚可抑製妄念。
那麼第三次見麵便是沈清宵的徹底淪陷。黃泉碧落隻此一人,生生死死糾纏不休。
“三百年……”
姬容輕聲呢喃。
花草榮枯不過一歲。
凡人生死不過六十載。
可是他說三百年。
“僅僅是因為見了一麵嗎?”
姬容不明白。
沈清宵殺過很多人,很多妖魔。該死的,或許也有不該死的。
他很聽話,師尊讓他殺誰他就殺誰,虞山首尊讓他殺誰他便殺誰。
他比手中的破虛更像一把劍。一把循規蹈矩,從不犯錯的聽話的劍。
也許人總是缺什麼就更愛什麼吧。
他透過姬容的那雙眼睛,看到了一個不屈的靈魂。
“一眼便夠了。”
他隻是說。
愛慕一個人的感覺很快樂,那三百年,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光。
“所以,當時也是你幫我逃走的嗎?”姬容問。
三百年前她被關在地牢,原本恢複力氣後便殺了出去。
姬容不知道一路上攔她的有多少人,總之她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可是她那時尚未入魔,隻是個大乘期的修士,能力終究有限。
眼看後麵的追兵馬上要追上來,她卻找不到離開虞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