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129章第一百二六帶皮羊肉胖胖章)
第129章第一百二六帶皮羊肉胖胖章)
南府遍種老槐,自倒座房往裡進合院,凡空處皆種刺槐,可謂青槐夾馳道,白馬如流星。刺槐根深葉小,淩空繁茂,將溫潤流水的月光儘數罩在夜空之中,唯餘點滴星光直射而下。
南府正院坐落於鏡湖東北側,其前有大片荷田,如今隆春荷葉田田,零散青碧蕩漾在銀波流光之間,儘顯恬淡靜謐。
確實靜靜的。
薛梟拎著食盒,埋頭走進東西廂房的半麵廊,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天氣暖起來,夾棉的門簾早已被替換成輕巧的紗幔。
風自荷田吹過,紗幔從格柵窗欞靈巧地尋機吹起,刻意露出一角隱秘的畫麵:那是屬於姑娘內室的秘密,就在一抬琉璃檀木屏風之後,目光需過五關斬六將,才能透過刻花琉璃模糊看到拉緊的幔帳和沉靜的帷床。
秋魚垂著頭幫秋桃拽門,秋桃躡手躡腳地捧著燭台退出來,剛退過門檻就被薛梟嚇一大跳:“哎呀我那個天娘!”
不孝鳥走路沒聲兒!
也是,鳥大人一般都靠飛。
“.夫人睡下了?”薛梟看了眼廊間的更漏。
還很早啊。
剛過酉時晚七點),不到戌時一刻晚七點半)。
秋魚始終低頭不說話。
秋桃點頭:“這幾日姑娘都睡得久,很容易困,白天在暖榻上也眯了近兩個時辰。”
“嗜睡?”薛梟眼睛直直看過來,黑白分明,隱含銳利鋒芒:“明日讓大夫來看——“
薛梟話音未落,便聽裡間迷蒙語聲,像懵懵地蒙了一層紗,透著幾分迷糊和滯愣:“.什麼人什麼事?”
薛梟剛想攔住秋桃開口,卻發現自己的眼神並不及這丫頭嘴快。
“是禦史大人!”秋桃高聲道。
裡間靜了靜,片刻後,那腔迷糊呆愣的聲音迅速恢複素日的理智冷冽:“請他至花廳等一等,我稍後過來。”
薛梟眼神從秋桃身上一掃而過:.這丫頭是真實誠。
又從秋魚鬢角掠過,薛梟抿了抿唇,抬步入內,將食盒放在桌上,背身等候,未待多久,便聽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薛梟應聲轉身,便見山月穿戴整齊,素白一張臉未施粉黛,在琉璃轉角宮燈昏黃的光亮下,眼下的烏青都很清楚,像一條蜿蜒的山溪。
烏青山溪的側下方,就是那日被劍氣所傷的血痕。
約莫是春季萬物生長,傷痕已愈合得差不多了,萌發的新肉比旁邊的皮膚更白一些,便留下傷疤的痕跡。
“薛大人。”山月頷首示意,請人落座,語速有些快:“這麼晚,可有要事?”
薛梟目光不自覺看向桌上的食盒。
沒什麼要事。
隻是那日之後,他便一直在禦史台,已有五日未歸。
今日僉都禦史蕭珀替值,他終於得空回家,剛出衙門,聞到天香樓烤羊的香辛味,便想捎回來一起吃。
“確有要事。”
薛梟將眼神從食盒移開,手沉穩搭在石紋圓桌邊緣,語氣不急不緩:“.薛長豐被押在城郊杏葉莊,論誰去看,皆稱自己冤枉,又哭告逆子不孝,弑父殺母。其間,聖人身邊的舒公公前來看過一次,薛長豐拚命掙脫,脖枷都險些裂開,舒公公再三拿前太子之死訛他,均未果——他確實什麼也不知道。”
山月頷首:誰能把秘密告訴薛長豐呀?他那不靠譜的樣兒,被人當刀都砍下三瓜兩棗了,自己還壓根沒感覺呢。
“那聖人的意思是?”
山月蹙眉問:“祝氏雖可恨,薛長豐卻更壞,祝氏好賴是拚死拚活為自己掙路,薛長豐卻是擅於躲在人後安享閒餘——他心裡除了自己,壓根啥也沒有!沒有你母親,沒有祝氏,更沒有那小龕。”
“誰叫他舒坦,誰就是小龕!”
“他那點兒情情愛愛,全建在自個兒暢快上。”
薛長豐此人不能細想,越想越惡心。
薛梟生母蘇氏離奇死亡,他不查,反而趁勢要求娶心頭白月光,親爹不答應便遭了“青鳳”毒手,生了場離奇的病,他也不細查,隻等著哥哥幫他娶媳婦兒,媳婦兒進了門,給前頭留下的長子安了諸多惡毒的名聲,連隔壁房的良二奶奶都看得穿是後媽慣用的伎倆,他一個在官場沉浮數年的男人偏偏全信,不僅不深究不平反,反而將年幼的親子送得遠遠的.
薛長豐這心裡誰也沒有,隻有他自個兒。
論起敬佩來,山月對祝氏都比對薛長豐多幾分高看:祝氏在麵臨絕境,尚且能背水一戰,搏上一搏,一張嘴巧舌如簧,她心壞,但她絕對不菜。
薛長豐又慫又壞又菜。
隻因他的菜臭名昭著,便容易忽略了他的壞!
“他雖手不沾血,卻也有幾條人命纏身。”山月低聲道:“照情理,該殺。”
薛梟搖搖頭:“聖人暫且不允,聖人篤定前太子之死,必與薛長豐相關。”
此局能成,全靠聖人。
那日他斬殺祝氏後,何五媽咬舌殉主,薛長豐因山月“替罪羊”三字氣急敗壞,想儘辦法先發製人。
場麵十分混亂。
他留下落風武力控製局麵,獨自折身至慶壽行宮道明因果,聖人特遣錦衛至官驛,才有了當場撞破薛長豐殺妻的大戲,有錦衛在場、聖人背書,才無人懷疑祝氏的真實死因,頂多背後議論是他故意布局,借刀殺人,以此弑父。
議論歸議論,沒有證據,誰也不能舞到正主麵前來。
同時,薛梟也不可避免地在山月麵前,暴露了他與聖人的親信程度——無論聖人是何目的,竟願意為他的家中醜事背書遮掩,此間關係之近、信任之篤,絕非尋常臣工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