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天下百姓、朝廷群臣看來,他不過是聖人為打掃汙垢隨意選擇的一條瘋狗罷了,隨時可棄,並無幾分君臣真心。
他不介意告訴山月其中真相。
但山月始終沒有問。
故而,他便是想說,也無從開口。
山月思索著點頭:“聖人想以薛長豐作餌,誘出大魚?”
“‘青鳳’始終行事隱秘,我將此組織告知聖人,聖人隻覺匪夷所思,一時間竟事事自危,不知該信誰、不信誰。”
薛梟聲音低沉:“宗室關係錯綜複雜,我不應、亦不敢擅言。”
他自然知道靖安大長公主在“青鳳”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卻不能直白告訴皇帝。
他目前憑證全無,僅靠口述,誰會信?
更何況,靖安大長公主一脈在皇帝登基時曾立過功!
江南沉屙已久,欲去之,必要有刮骨療毒之勇、削鐵如泥之刃、天時地利之勢,在此之前,須有,師出有名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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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氏已死,薛長豐若能拖著條爛命,為他們榨多一些意外之喜,也劃算了。
故而,對薛長豐,是殺不得,亦放不得,更不能輕易讓人接觸。
這樣權衡下來,對薛長豐的審訊,便陷入了僵局。
山月突然想起什麼,抽身進了內室,將一本泛黃的牛皮無字手劄遞給薛梟:“.翻到去年十二月那頁!”
每一頁,隻有最上方的年月是可見的。
年月下方,儘是空白。
山月張口的話,與薛梟接下來的舉動,瞬時重合。
“將那頁紙放在火上烤,字便會顯——”
山月剛開口,薛梟便已展開那頁手劄,輕手輕腳地將紙張小心翼翼放在火焰外烘烤。
男子指節修長,骨節分明,一雙手如他人一般,清臒卻有力。
山月愣了愣。
“.道觀裡頭,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會些江湖士術也尋常。”薛梟解釋:但他更好奇,山月為什麼也會這江湖招數?為什麼需要一本無字手劄?
紙上跟隨火焰的跳動,出現了一行字。
“禦史台監察禦史姚大人——”
山月探身輕道:“.去年待嫁之時,聽柳家人無意間透露的消息,除卻你迎娶了‘青鳳’,禦史台亦有人早已被蠶食!”
便是這位姚大人!
“姚早正。”薛梟低聲。
今晚,就坐在舌頭長熊老五身側的那個年輕官員。
薛梟沉聲呢喃:“他出身陝北榆陽,高中之後迎娶恩師同鄉、鬆江府出身的商賈之女,如今已成婚五年,膝下兩子一女,素日沉默寡言,但做人行事卻很是妥帖.”
山月與薛梟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精光。
有招兒了。
有招兒了!
“咕嘟——”不知是誰的肚子“咕咕”作響。
“你沒用晚膳?“
“你沒吃晚飯?”
二人同時開口。
山月率先彎唇一笑,眸光閃閃,恰如窗欞外鏡湖荷田靈動的鱗光:“我確沒吃飯。這幾日好睡,便是睡覺比天大——”
終於看到石紋圓桌上的紅漆食盒,這才嗅到一絲藥膳羊湯的味道:“好香。”
薛梟麵色沉穩:“落風買的。天香樓的羊肉,若是餓了,可拿下去叫小廚房切成薄片,用羊湯下碗麵吃。”
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可吃羊肉?”
當時隻想到羊肉滋補,卻忘記京師城中許多姑娘都不喜食羊肉,約是因其腥膻。
薛梟抿了抿唇,隨即釋懷:若是山月不吃,就怪到落風腦殼上,是他沒買好。
山月笑道:“吃的,什麼都吃的。”
頓了頓,轉身交代秋桃:“請小廚房給落風大哥也下碗麵吧!”
哪有吃了人家買的東西,還不給人家留食兒的道理?
薛梟:?
關他落風什麼事!
這一盒子帶皮羊腿,有一絲肉,有一滴湯,跟落風扯得上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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