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智疆一大早外出,泱泱而返。祖母武氏剛食飲完畢,陪嫁丫鬟元英與她捶肩。聽到孫子嘿然不語,她閉目問去:“你這又是怎的了?”
“唉,”見孫兒不在意的端來茶水自飲。武氏看著這不長本事,連相貌和精神頭,這人的本相之物,也都低於徐氏姐妹孫子的她的孫子。
“咱明律令:男女婚配,男子十六,女子十四。你都在二十三了,還沒娶妻”武氏歎息:想來自己嫁入田家多年,從夫婿,兒子,到眼前這個還不懂事的半大孫子,她操持後府前後有三十餘年。
除了其中有七八年時候,兒媳在家時勤持家事,她清閒些許。自兒媳走後,她又重來替孫子打理後府,其中辛苦那是幾詞幾語能說的全?
她的氣火無處可燒,隻能自燒心血。因為孫子還在如此受苦:沒有正妻也無侍妾,子嗣更無想念。
也並不是與他沒有提過親事。隻是一般的大戶人家小姐都是嬌生慣養,不與擅長照料家中的瑣事。也有閨秀小家碧玉,卻不合孫子心意。
你歇會兒罷。”看孫子出去一趟似來無愉悅之意,武氏擺手哄他出去。
“周家?”武氏心中為田姓一脈開枝散葉和願得良婦為孫子撐的門戶的良美心願更加迫切。這次便硬定決心,定要一戶人家的女兒坐鎮家中,帶來福緣安樂。
“不知此女到底是何樣女子。”
武氏沉聲悄息的拿來得到的一張生辰八字:聽說城東周家有個女子今年夏初剛好就滿十七了。
早先也聽過這周家代代讀書人,家教甚嚴出好女,萬金難求。現在周家有四兒一女,女兒最幼。聽說姿貌美妙,聰賢明慧,又有不卑不亢的氣勢。
“但得一賢婦,與我府結來繁福,求來列祖列宗保佑。”武氏香火供來先祖,虔音盼的黃泉之人得到音息,與她暗中助力。
“此行定是必得其願。”元英給她沏茶:“聽聞周先生要為愛女擇得稱心夫婿,花費良久。女兒都十七了,哪能再在家中度日了,怕是今年就要將她嫁為人婦。”
“說來也是。”武氏此番回鄉,七八分心意就是想得周家的女兒為府中主婦。既不失了身份也得到了好孫媳,也是洛陽鄉人,何樂不為?
“小姐說的是。”元英長相圓潤卻和武氏一樣透出一股英武之氣,她們倆年歲隻差一歲,已經相伴四十多年了。元英的雙目也還活潑明亮,頭發也是烏黑整齊,說話清晰響亮果斷。
“這孩兒,”武氏一雙明眸看去坐在外邊高椅上去逗玩學話鳥的孫兒,想起了一事倒又開始欣慰起來:“如今總算長得像個男子了。他十二歲那年,還是身量瘦小如鼠,膚色枯黃。少言寡語,少進飲食,每日隻拿著金哥鸚鵡在房中獨坐,是也不是?”
那時候一身的錦華衣裳卻難掩她這孫兒身內的滿腔淒涼,但她不能隨了他這樣下去。
“小姐,你不知夫人她在那庵中每日費身清掃枯葉,每食——”昨日元英去見了武氏出家修行的兒媳,看她高興了與她說來兩句。
“誰準你去看她了?不過是死了丈夫,便自作主張說是看破紅塵,要在庵中苦菜澀湯,清燈孤房磨平心思。放下三個年幼無知的骨血又去作孽,當沒了一縷青絲就真絕了人世牽絆不成?”
武氏一聽就火氣上發。當年,她兒田玉鬆下葬後,為了找一言不發就不見了行影的兒媳張氏費了許多精力,才在兩年後發現她在洛陽的一家庵中度日,她倔強的不去瞧她也不勸她:“她當是沒了這三塊心頭肉,那般的狠心。那老身就把他們當自家兒女,養他們成人成家,給他們婚嫁生子。這家中離了誰,隻要頂梁不倒,我孫兒們還在,我府基業就再順豐百年。”
“小姐,”元英知道小姐遇到事理時口中是倔強嚴厲,寸理不讓,但其實平日為人倒是寬容慈愛。她隻是看著還是喜愛玩耍不成人的孫兒,心中有些酸楚:丈夫歸了西天極樂之後,她一家婦人,將兒子提養成人,娶兒媳那日,她便將後府大權悉數交付兒媳,從此不再與晚輩一桌算賬。
她的兒子田玉鬆去了以後,兒媳擅自出家修行,丟下兩個兒子和剛斷奶的女兒不管不問,大公子田智疆受到的打擊最大,每日的食量用“小肚雞腸”半響吃來三顆米,滴水不進來形容也不為過。小姐為了讓他吃飯什麼辦法都用了,直到孫兒埋頭大口塞飯,大嘴添湯,她眼淚都下來了。
“公子他、”元英看著田誌疆拿著鳥籠去前邊了,左手腕上的紅繩若隱若現。她也不敢肯定,隻是模模糊糊的聽他的貼身小廝說過,他以前總是到一戶人家的姘頭門前走動,好像是對人家有意思,左手腕上的紅繩似乎就是那姘頭給他的。這怎麼行?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他不喜歡,去喜歡彆人的姘頭,聽著就丟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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