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黃鸝鳥。
窈窈微扭過頭,皮笑肉不笑,心底暗罵一句。
如果一個人的一生中一定要遇上某個討厭的同僚,那麼於戚窈窈而言,這個人實非倉庚莫屬。
同在梅花台賣命,眾人各司其職,互不觸利,偏偏倉庚總與她針鋒相對,打從一開始,就好似對她抱有極強的敵意。
此人一身怪癖,衣著萬古不變,是清一色的金黃黧黃,還酷愛敷粉裝扮,整日嘰喳嘰喳好像長了三尺的舌頭,自詡“金衣公子”傲氣十足,慣愛拿鼻孔看人;便是如此招搖的怪人,主從事情報刺探與暗殺輔助,每出手時,乾淨利落,不留痕跡,直教上司稱心如意。
雖算不得一台首席,卻也是貴主心腹。
明麵上,開罪不起。
“目標已入樓,該行動了,”倉庚抱臂踱來,目光近乎不屑,上上下下端詳她,“就你這花瓶盛豬腦,怎就能得貴主放心……可還記得清,目標何許人也?”
戚窈窈懶得同他計較。
“裴西遒,官至司空,當朝國舅,權攝天下的宰輔,”
她垂眸,側對著他,雙手開始整理裙衫褶皺,語氣倒淡然:“目標將在二樓、上了樓梯口左數第四間雅室落座。”
“你在抖,”倉庚忽地一笑,“尾音,指尖……逃不過我的眼耳。”
他上前一步,似興致盎然,繼續緊盯著她的神態,妄圖從中捕捉更多的變化:“你在害怕?怕見他?為什麼?”
她平靜地與倉庚對視,眼珠定住,不動了。
“為什麼不呢?”戚窈窈單挑起一側眉,又隨話音而落。
她轉而湊近鏡前,以指腹點塗唇脂,“以往,梅花台死士出動,人人手握詳細線報,生怕周密不足;偏偏到我這兒,倉促無備,隻知那人叫裴西遒——”她苦笑一聲,“這便是,趕鴨子上架——難啊!”
“貴主自有她的安排,”倉庚立馬接道,“事態緊急,誰都無備,選你去,那是貴主重視你。”
“既是貴主宿敵,怎麼長久以來,都不查個清楚?”戚窈窈感到奇怪。
“貴主清楚就夠了,哪容你個小蛐蛐知道那麼多?”倉庚語氣傲慢。
雙手伸到腦後,窈窈開始笨拙地綰發髻。
“若那裴司空,是個奸詐陰險的老狐狸,若我此番蓄意接近,教人給拆穿,豈不是連累了貴主,連累了梅花台?”
“彆把自己想得多重要,”倉庚嘴裡就說不出什麼好話,“你隻是一步棋,兩方都在博弈。”
他似乎話中有話。
那廂,戚窈窈最後端詳了鏡中影。紅衣,墨發,珠釵,花鈿,絳唇。她久困於梅花台的這五年間,還從未如此盛裝打扮過。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喃喃,像是自言自語。
轉身時發現,倉庚正睜大了眼睛盯著她,一時沒接上話。
“……人靠衣裝,”倉庚半天才嘀咕出一句,又撇撇嘴,頗嫌棄道:“不過彆得意,人家裴西遒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
窈窈手搭在門上,本欲推開,聞言,稍有停頓。
“我總覺得,”她沒有回頭,“能坐上如此高位,與貴主匹敵之人,”歎息聲幽幽傳出,“怎麼也得是個,城府深沉的……狠角色?”
“那可不,”倉庚作幸災樂禍狀,“此人素有‘玉麵閻羅’之稱——莫教那張玉容俊臉給欺騙了,人家啊,頂虎狼之心,狠辣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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