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後麵姍姍來遲的臣不煥停在幾人一丈開外,琥珀色的明眸中帶著幾分複雜,有困惑有感激,但更多是悲哀。這種感覺很怪,就像是,兔死狐悲。
祝暮澤單膝跪地,抱起蘇憶桃大步流星往綬安宮正殿走,他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大抵是無話可說吧。
風雪漸大,寒風瑟瑟。
玄煞手撐竹傘,為蘇憶桃擋著隨風飛卷的鵝毛大雪。
隻是,狂雪亂飛,又豈是這一柄小小的油紙傘能夠遮住的?
遮不住雪,更遮不住風,霎時風雪盈滿袖,凍得人瑟瑟發抖。
看著半跪在地始終保持著把脈姿勢,有些失魂落魄的徐青煙,臣不煥撐著傘,凝眉上前,把傘遮在這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頭頂。
徐青煙有些精神恍惚地抬了抬頭,眼中蓄滿淚水,癡癡地看著頭頂的傘,最後笨拙地將目光落到臣不煥身上。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啊!!!”
“先生?”
臣不煥沉默良久,“大將軍有所不知……”剛起了一個頭,他又沉默了,徐青煙看他的目光更加灼熱,仿佛在催促他繼續往下說。
“她藏於幕後,做了這幕後的棋手。”
“……”
徐青煙癱倒在地,看著冒著風雪漸行漸遠的三人,她一時間百感交集,再之後,便是心如刀絞。
臣不煥也看著那個方向,“這世間,情之一字,最難解。”
“她情動之時,便將我們手裡的棋盤接了過去。”
“我們都是棋子,而她,以身入局,亦是棋子。”
徐青煙又沉默了好久,直到白雪落滿頭,青絲儘成灰,直到手腳全部凍僵,她才拂去頭盔上的雪,又重新夾在腋下,最後撐著膝蓋站起來。
她落魄起身,跌跌撞撞離去,任由風雪割著臉上的皮肉。
剛走出三兩步,徐青煙就突兀駐足,轉頭看向依舊停留在原地的臣不煥,“你一早就知道,是嗎?”
“算是吧。”
“他呢?”
“知道一二。”
從蘇憶桃教導祝暮澤讀書習武開始,臣不煥就知道,他很早就知道——知道她知道,她動了情。
正是因此,臣不煥後期做事才敢那麼肆無忌憚,也沒把蘇憶桃算計得太死。
隻是沒想到,他沒狠下心,蘇憶桃卻狠下了心。
徐青煙的眼眶通紅一片,不知道是被淚水熏的,還是被這寒風吹的,垂下頭,不再言語,兀自離去。
臣不煥不語,目送對方如同行屍走肉般消失在風雪裡。
須臾,臣不煥才轉身推開那扇斑駁的殿門。
收傘,進殿,關門,再轉身時,正好對上薑渺那淚眼婆娑的眼。
“你來了?”
“嗯……”
“隨便坐,身體不適,招待不周,臣公子。”
“……”
回寢殿的路上,蘇憶桃又昏了過去,玄台匆匆忙忙趕過來喂了藥,紮了針,魏晨沒來,她在太醫院苦心孤詣研究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