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我裝作看不出他眼中的警惕:“她從你懷裡出來之後,你的表情有了變化,她說了讓你很警惕的話,以至於你在看到我的第一眼時眉毛都沒有鬆下來。”
楚赦之抿了抿唇:“她隻對我說了兩個字——快走。”
“原來如此。”我說道:“她好像早就知道我們要來,而且在和明玦吵嘴時就隱隱在趕我們走而且,那時看到鎮北侯過來時,她好像很害怕。”
楚赦之勉強一笑:“九諫觀人與微,遠勝我多矣。”
我輕輕搖頭:“不,你隻是想看的東西太多,反而忽略了一些東西。”
在三人同行的這段時間,我觀察了很久。楚赦之其人,是標準的浪子,既多情又無情,對於每一個曾有過一段的情人,他付出的感情都不是虛假而輕浮的。他是無情的愛人,可分開後他依然是可以信任的朋友,若從前的情人有需要的地方,他一定會儘自己所能去幫助,更何況,是趙靖柔這樣的情況。
今年年初,北方匈奴就有些不平靜,屢屢在邊境作亂。三個月前,丞相洛書贇因門下圈地逼死佃戶案,被揭發出十二年前的構陷護國將軍案以及這些年的貪汙受賄,買賣官爵一係列罪名,皇帝震怒,判洛書贇滿門抄斬,斬立決,此外連坐三族,上京門外的護城河都被血水染紅了,地方官員也人人自危,邊境不穩,匈奴就趁此機會破壞北境馬市,堵住商道,占據北境三城——榆林、白城、張掖,待價而沽。
朝上官員吵了又吵,決定做兩手準備——國庫空虛,雖然剛在丞相府抄了一筆大的,但暫時還沒有落到實處,若真要打仗,準備的時間十分緊張。若要和談,匈奴要求娶公主,皇帝隻有一位已經出嫁好幾年的女兒,上京所有宗室嗅到不妙的氣息,一個月內定親的定親,嫁人的嫁人,不然就是三四歲的稚童,便有人想起了鎮北侯有個“離經叛道”的大齡女兒,提議先封為縣主,待確定下來要和談後再封為公主。沒有人問過趙靖柔的意思,她趕鴨子上架,禮官到鎮北侯府頒旨時她還稀裡糊塗的在峨眉練劍,這道旨意,是鎮北侯親自接的。
“施主要聽聽小僧的意見嗎?”我想到趙靖柔對楚赦之說的那些話。
楚赦之一怔:“她說”
“剛才我說,趙姑娘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無人能代替她,但我沒有說的是,”我緩聲道:“若施主不想讓趙姑娘死,一定要找幾個極善輕功、易容的人混在她和親的隊伍中。”
楚赦之猛地抬頭,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
“施主比我更了解趙姑娘,卻也因此太過自以為是。你看輕了她。”我負手而立:“從聽到的寥寥數語中,我已斷定她是一位瀟灑果敢,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俠,胸中更有一番家國大義,這樣的人怎會輕易屈服旁人強行施加的命運?”
我自知對他說這番話實屬交淺言深,也更加暴露了自己身上一些秘密,但今日那個明媚女子眼中落下的一滴淚深深刻在了我心裡,勾起了我內心深處的一些回憶,這些話,我不吐不快:“小僧雖談不上遍覽佛經,但讀了那麼多經書,自認粗通識人之術。今日趙姑娘來找施主你時,我看得出,她已心存死誌。”
“我想,她不願意委身匈奴,抗旨又會連累父兄。她又不同於一般貴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在江湖走動多年,一身武藝雖算不上一流高手,但要近距離殺一人應當不成問題。若能在洞房時殺死匈奴大君,便能令匈奴動蕩,即便打仗也能為朝廷爭取時間。既不負生養之恩,又全了家國大義。”但她自己,注定是回不來了。
楚赦之袖子底下的手被他攥得發白:“我會去找她談談的。”他深吸一口氣,漸漸平複了心情:“多謝你的指點,不然楚某可能會抱憾一生。”
“那麼我想,我們要查探的大致方向已經有了。”他打起精神:“一,我記得你曾說過,能夠製作那種純度高的極樂散並販賣的人中,必有位高權重之人,鎮北侯符合這個條件,那麼,查明鎮北侯是否曾沾手過極樂散便是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
“二,阿柔的反應已經證明了鎮北侯早知我們要路經此處,今日的相遇不是偶然,所以就算他與極樂散之事無關,對我們也有所企圖。楚某自認自己對於一個手握重兵的侯爺來說還沒有這麼大的吸引力,九諫你的名號暫時也無需他放在眼裡,所以他的目標是小郡王,至於原因,就是我們需要查的第二件事。”
我們對視一眼,默契的明白了彼此的分工:“趙姑娘既能發出警告,必然知道些內情,她那裡便交給楚施主了。”
楚赦之一笑,起身抱拳:“九諫對極樂散的了解更勝於我,又有自己的秘密消息渠道,這第一件事,就拜托九諫了。”
他果然沒有放過抓住我破綻的機會,我對此倒並不在意:“難得,楚施主竟然沒有問小僧的消息來源,如此熟悉極樂散的小僧在旁人眼裡,恐怕是頭一個嫌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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