畝田村陰森森的,充斥著難聞的腐爛味道,如同一個鬼村。
“楚大俠,我們到這兒來是要找什麼啊?”一個士兵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覺得這村子裡的陰氣委實過重。
楚赦之道:“找畝田村被選中的原因。”
九諫在那張紙的背麵寫了四個字——田忌賽馬,旁人或許不會明白他的意思,但九諫知道,和他心意相通的楚赦之一定會理解。
田忌賽馬,下對上,上對中,中對下。沒有內功的朝廷將士單獨對上同數量的活死人沒有勝算,是“下駟”,江湖一流以下的高手大概可以和活死人打成平手,為“中駟”,一流和超一流高手便是“上駟”,這一點,同為超一流的觀滄瀾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的底牌隻有活死人,那麼一旦朝廷和江湖白道聯手,他便根本沒有勝算。
所以說,觀滄瀾可能隻用這一個手段嗎?不可能。那麼,弄清觀滄瀾手中的“上駟”、“中駟”和“下駟”對應的到底是什麼,就是現在亟待解決的事情。
楚赦之現在還不知道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平羅山發生了什麼,如果他知道,就會想的更清楚。
雞蛋不能隻放在一個籃子裡,一計不成,還有其他的備用計劃。現在已知的,觀滄瀾埋在平羅山上的棋有兩個,慕錦霞和杭風。如果慕錦霞沒有死,以她的輩分和積攢的名望,也許已經代替孤穹的位置繼續潛伏在平羅山上。而杭風,在同夥殺害丘南的計劃破滅後,他明知道後麵幾天會麵對重重監控,也要為了能留在平羅山上裝的無能又畏縮。由此可見,觀滄瀾應對“上駟”的手段,不在活死人,而在平羅山,或許更準確的說法是——就在浮屠塔中。
楚赦之推開離村口最近的第一間屋舍,屋子裡亂糟糟的,有乾涸的黑色血跡,是活死人曾在這裡活動的證據。
屠村?不,血跡太少了,應該有彆的手段,再看看。
楚赦之繞到廚房,一籃萎縮腐壞的蔬菜散發的味道引得幾隻蚊蠅覓食,楚赦之的到來驚了這群飛蟲,它們倉促地撞出窗縫,留下幾隻找不到方向的迷茫地在同類的屍體上飛舞。
“楚大俠,”幾個士兵早在來的路上就被楚赦之的品格折服,對他很是敬仰:“你在看什麼啊?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廚房不是密閉的,裡麵也有食物,為什麼蒼蠅還會死這麼多?”楚赦之摩挲著下巴:“蚊蠅的壽命短暫是真的,但這個數量卻不太正常。”
問出問題的小兵撓頭不解:“楚大俠真厲害,看到的都是一樣的地方,我卻什麼都看出不來。”楚赦之不提,他根本不會覺得蟲屍的數量有什麼問題。
“都是經驗之談罷了,”楚赦之退開一步,腳底下也有一堆蟲屍:“正常的話,積攢到這個數量,這裡至少得有三個月沒有人了。但是菜葉腐壞的速度卻告訴我,它是四十天左右來到這個籃子裡的,活死人又不像正常人一樣進食,那這籃子裡的菜是誰帶回來的?”
另一個小兵學著楚赦之的模樣到處翻了翻,灶台旁一個不起眼的土陶罐裡還存著半罐米,已經生了蟲,他把手伸進去搓了搓,有些驚訝:“楚大俠,這裡是新米……至少它剛放到這裡的時候是新米。”
普通村民是吃不起這種成色的新米的,能吃上陳米和粟米混合的飯已經算是不錯的人家,這一點,不會比原本就是村民出身的他更清楚。
“很好的發現,”楚赦之對他鼓勵地一笑:“我對這方麵還真不夠了解。”
他隨口一誇,小兵激動地雙頰微紅,他不是活潑的性子,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畢竟……我就是為了讓家人吃得上新米才來當兵的。”
朝廷對軍士有優待,最低等的小兵家裡每個月也會有三斤的新米補貼,對於貧窮的家庭來說,這是一條救命的出路。本朝律令,貪墨軍餉者夷三族,在這條律法切實的落在幾個貪官頭上後,最底層的士兵們得到的餉糧也有了基本的保障。作為直接受益人,他可以非常有把握地說,這罐子裡的米絕對是朝廷發給參軍者的家裡的補貼。
他說完之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本來還有些紅潤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這已經生了蟲的新米代表著什麼?一個和他差不多出身的人為了讓家裡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在外浴血奮戰,卻沒想到家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已經成為幾具屍體,甚至連骸骨都找不到,設身處地,如果換作是自己……
楚赦之在他肩膀上的輕拍喚回了他的神誌,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肩膀上那隻隔著甲胄依然能感覺到熱度的手讓小兵莫名其妙地安下心來。遂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米已生蟲,但從剩下的成色中同樣能看出,這家人消失的時間大概在一個月左右。
“線索還不夠多,再看幾家,”剛才攻擊他們的活死人中沒有老弱婦孺,而村子裡不可能隻有壯年男子,剩下的人……剩下的屍體去哪兒了?
終於,楚赦之在一戶人家有了新的發現——火盆裡沒有燒儘的符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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